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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小画眉[古穿今](183)

作者: 咚太郎 阅读记录

最长五天五夜不见人影,生死不明。

最远溜到荒无人烟的城郊,似乎知道城边有人要抓,二月寒天绑紧包袱,准备往薄冰冷水里扎。

而最后一次,他在港口逮住她。

一只脚已然踩上船板,左手挂包袱,右手油乎乎的两张饼,活像煤炭里捞出来的浑小子,差点儿便上了一艘满是男人的黑船。

“放开!”

沈音之不服输,咬他一口,撒腿还要往船里钻。

那时沈琛已经放弃杀她,足足两个多月没掐她。

他认了。

但她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那天沈琛破天荒地发了场大火。

他一路死死捏住她的手腕,拽进书房,锁上门。

外头什么都看不着,只听见戒尺一下一下打得清脆响亮,以至于过路仆人纷纷缩脖子,听着都疼。

又听到他问:“你到底想去哪?”

语气里没有多少该有的优雅,镇定。

生气的沈先生,低低地,沙哑道了一声:“苏井里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找不到他。”

他以为她要去找苏井里,以为他们俩是商量好的,同去同留,同生共死。

沈音之抿紧嘴唇不出声儿。

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误会,反正,她觉着这误会对她有利就行。

——这是他曾经教她的,聪明人做事从不让人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她学得很好。

不过样样用以对付他罢了。

沈琛看着她缩在阴暗的书柜窗帘下,捂着红肿的手心,孤零零的一小只,仿佛被抛弃的幼崽。

实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你哄,你疼,任你好声好气抱着她宠爱;

你道歉,你生气,你掏心掏肺威逼利诱全丢尽了。

都没用。

她不为你所动,根本不在乎你说什么想什么。仅仅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住你,揣摩你究竟下秒钟要打她,还是拥抱她,以此决定自身态度。

倘若你要打,她万分戒备。

獠牙尖爪蓄意待发,动辄扑上来玩个同归于尽,否则就转头逃跑,当务之急是保住自个儿全身而退。

倘若你要拥抱,她便立即亲亲热热蹭上来。

搂住你,亲着你。

甜声左来一个‘我好想你哦’,右来一个‘外面好冷呀,不好玩。我以后都不跑出去玩,只陪着你好不好?’。

甜言蜜语作陷阱,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直骗得你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待你冷静下来转过头,她早已逃之夭夭,全无半点不舍。

沈琛被骗过十多回,他弄明白了。

七年朝夕相处至今才明白,沈音之原本就是这样的。

看似柔软,浑身尖刺。

她面上纯然无害,她心里打着自己秘密的小算盘,永远不肯告诉你,不准你走近真正的她。

仿佛在外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沈琛宁愿她吵,她闹,肆无忌惮地发脾气、摔东西,好歹说说她想做什么。

嫌沈公馆住倦了?

上海不好玩,大街小巷逛烦了,没有新鲜玩意儿让她欢喜?

她究竟想去哪里。

杭州,南京,北平。

英国,美国,俄罗斯,只要她说出个地名,他总有办法带她去。

但她不说。

偏爱大费周章地挣扎、逃跑,弄得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遍体鳞伤。

沈琛拿她没办法。

打不得,训没用,束手无策,最终只能关着她,牢牢关着。

封窗锁门,除了必要不能出门;

另外严厉规定,任何人不得同她说话,不准搭理她。

五天后,沈音之总算服软。

七天后,沈琛前往北平。

*

离开上海的前夜分分秒秒,沈琛记得清晰。

他睡不着。

倚靠在床边,目光落在行李箱上,轻声警告:“阿音,别再跑了,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省事。”

光是如此不足以吓住她,他知道的。

因而添上沈公馆数十条人命,百香门的歌女蔻丹,还有后花园里一窝她很宝贝的小猫崽子。

他笑着问:“下次我回来便生剥它们的皮,骨肉剁碎丢下锅,做一桌鲜嫩的猫肉宴让你尝尝,怎么样?”

“……”

沈音之狠心归狠心,为人处事倒是讲究义气,不连累他人。

“知道啦。”她背对他躺着,挠挠耳朵,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万事万物皆不放在心上。

他们离得那么近,那么远。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走到这步的?

沈琛想不透。

说不清是谁触了谁的底线。

他想看看她的脸,想在分别之前抱抱她。但又十分清楚,她被他关得心灰意懒,已经不愿意陪他演亲密依偎的戏。

“这次去北平,有些风险。”

指尖轻轻压住卷翘的发梢,沈琛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良久之后又问:“要是我死在北平,你会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