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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与救赎(32)

作者: 苦笋尖 阅读记录

从五月上旬安排到下旬,她什么都亲力亲为,也不见累,总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跑上跑下的。现在也正忙着挂灯笼和牵红布,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看起来似乎很热闹,有路过的乡邻看见了,会走到院子里聊上几句,知道要办什么喜事后,都笑着祝福着时安和胡小贞。

胡小贞笑着回应,时安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胡小贞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忙活。

时安看着苍白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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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兰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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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出神了半天,时安默默走回屋,低头去把藏在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还没打开,他心中就有些奇怪,这箱子他许久未动了,怎么把手还这么干净。

胡小贞走进屋,看见他蹲在那里拿了个箱子,表情一愣,然后笑道,“怎么啦?是我把那个箱子刮花了吗?没办法,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很多灰。”

时安哦了一声,“没事,你去忙吧。”

胡小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箱子,转身走出去。

时安看着她离开,低头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沓沓的诗,就是一叠从兰城寄过来的信。

他拿起那叠信,如待珍宝地一一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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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时安一天比一天焦虑,他在下午的时候走出门。

正在和喜娘检查嫁衣的胡小贞见他出门,立马站起身,“时安哥,你去哪?”

时安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去镇上买瓶墨水。

胡小贞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最后还是又坐了回去,“那早点回啊。”

时安没有回应,迈开步子朝前走。

胡小贞看着他走远,垂下头去,摸着崭新鲜红的嫁衣,嘴角缓缓上扬。

走上街的时安有点茫然,只知道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他停了下来,停在报亭的前面。

他低头看着今天新出来的一叠叠厚厚的报纸,随手拿起一份来看。

“前两任全国文艺部部长都为暗通日本的政治阴谋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白珩父子刑场实行枪决,父被举报写反动文章,子被举报与日本暗通,且是个变态的男同性恋。”

时安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他鼓起勇气去看标题下面的黑白照片。

拥挤的刑场中央倒着被反绑起来的两个人,太阳穴黑洞洞地流血,大片大片的血蔓延在整个邢台上,黑沉沉的,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在他心上。

大片的黑中,只有血泊中的那两张脸是白色的,其中一个面孔根本不需要去仔细辨认,也认得是他日夜想念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这张报纸,即便认出了那张脸,还是想去求证这都是假的。

报道占了一整版,中间写了一句“白唯夫的劣迹由一位署名为‘时安’的正义之士写举报信揭发出来。”

时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报亭的老板连忙拉住他,“诶,时大夫你怎么啦?”

时安抱着报纸,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整个人都是脱力的,报亭老板只能扶着他坐到后面的凳子上。

“时大夫,你怎么啦?”

时安空张着口,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身体痉挛地蜷紧,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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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穿着嫁衣的胡小贞见时安许久不回,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最后她跑了出去,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他回来。

胡小贞一瞬间心慌了,茫然地看着四周,眼泪落下来,“时安哥,你去哪儿了?”

她又跑去镇上问,听一个报亭老板说他早回去了,于是又跑回来。

但是回来也没看见时安的身影。

胡小贞哭着去叫村里的人一起找。

全村的人在晚上打着手电筒到处找,胡小贞握住手电筒,哭得路都看不清。

“时安哥!你在哪儿!”

“时大夫!时大夫!”

呼喊声遍彻整个村子,连后山都去找过了,还是找不到人。

最后凌晨的时候,天际微微泛着鱼肚白时,河边有人大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胡小贞看着那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用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过去。

半人高的草丛里,一具发白的尸体静静躺在上面,呈婴儿怀抱状,怀里是一块巨石,抱着巨石的手指骨节分明,强硬如钢铁,可见他死前的决心。

胡小贞表情凝住,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河边的尸体,一身鲜红的嫁衣在茫茫然的幽绿中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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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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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历时十年的浩劫几乎摧毁了中国历时千年的文化,无数经典古籍和古建筑被销毁,只有零星几批古籍被侥幸保留了下来。中国的大批知识分子要么逃往台湾,要么丢了笔不再写作,其中还有一部分作家和文学大家,被污蔑为乱党,游行后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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