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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啦不演啦[娱乐圈](16)

……

林子勿每一条都会看,偶尔也会回个留言。

不知道是哪一天,他又多了一个新粉丝,那个新粉丝居然私信他,而且和别的私信打长长的一大串都不一样,竟然就高冷的俩字:

——在吗?

林子勿点开他的主页,是个刚刚注册的号,ID叫做狂奔的小裤衩,粉丝数是三。林子勿觉得那是个微博营销号,也就懒得再去管,私信晾在一边不曾回复。

小裤衩就不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下了。

过了几天,林子勿都快忘记了这茬儿。他转发了国内某网游的技术贴,正准备点大图看的时候,下面忽然有个人秒回了一条:

天天玩游戏,你不拍戏么?

林子勿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小裤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老子玩游戏关你屁事,又不玩你。然后默默地无视了这人莫名其妙的询问。

后来此人也偶尔会来他这里留个言,态度都是淡淡的,不像那些萌妹子,加之ID如此猥琐,怎么看怎么像个抠脚大汉。有时甚至弄的林子勿有种“这尼玛不会是老板的小号吧”的怀疑。但时间久了,相安无事,倒也渐渐习惯。

转眼到了2010年的深秋,是林子勿最难捱的一段时间。接不到任何一部片子,没有家人可以要钱,一个人漂泊在北京,蚁居在五环外一栋八十年代住宅楼的地下室里。不足十平的空间,放张床一张桌就几乎没了转身的地方。

可是他兀自高冷地像一只孔雀,颓唐破败中依旧抖开满屏华翠,说什么也不肯问人低一寸头。

但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买个泡面都要跑三四家超市,唯恐错过了最便宜的打折货,这种生活,即使倔强如林子勿,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坚持北漂的意义。

也就是在这时候,杭州许久不联系的大舅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说他外婆过世了。

他花掉最后一点钱,买了回杭州的火车票。辗转去为他在世上最后亲昵的亲人奔丧。

事业和亲情。像是丛林里俟伏很久的野兽,终于抓住机会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巨口狠狠咬断他的脖子。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知道,原来他一直坚持着,不肯向人弯曲的脖颈,竟然是如此脆弱,寒齿一合,鲜血淋漓,便就折了,断了。

他犹如孔雀躺在血泊里,喉管中流出猩红,染的幽翠的翎羽变得污脏,他惊觉自己竟然不觉得伤口有多疼痛,倒是意识昏沉麻木,他忽然觉得——

算了吧,开不出灿然夺目的雀屏也没什么。一辈子做一只燕雀,也没什么。

那些他所执着的,他所坚持的,都不重要了。

他也终于像那些他曾唾弃的人一样,在命运面前跪了下来,露出苍白的颈和柔顺的背脊。

他只是比普通人多坚持了一会儿,最后也是屈从。谈何骄傲。

那天他喝了酒,半夜不归,大字形躺在钱塘江边的大坝上,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夜空。

然后他打开手机,通讯录里翻了一遍两遍三遍四遍,竟无一人可以交心。

他忽然就觉得这些年牢不可破的城防就这样坍圮,他终于忍不住对着茫茫江水失声痛哭,声音嘶哑,目眦欲裂,那可怖可恸的悲泣,破碎的可怕,仿佛是一块一块从喉管中挖出撕出的淤血。

他借着酒意想到高中时最好的朋友,想起洛萧,排档里十根肉串一罐啤酒就能从天南谈到海北。

可是后来洛萧去了国外,渐渐也就失了联系。

他又想到外婆,他想到外婆之后忍不住颤抖着又拨了通讯录里备注着“狼外婆”的那个号码。

她的手机号还没有停,林子勿就那么一遍一遍打着,一遍一遍听着,听着那一声一声漫长的嘟嘟,总觉得迟早电话会通的,会有熟悉的声音把它接起,他也还能再喊一声外婆。

江水在脚下翻涌,湿润着堤坝。

他曾以为自己活的热闹喧哗,酒肆牌场,从不缺朋友兄弟。

但原来二十多年,真情极少,落魄时分,竟不过孑然一人。

他喝完了绿瓶子里最后一滴酒,打完最后一遍电话。

然后他红着眼睛,在微博里第一次发了个人的心情,他说:

“——不坚持了。放弃了。”

这条发完,所有的重担都放下。

所有的骄傲,也都放下了。

他合上手机,他合上眼睛,在夜空之下眠去。

后来他许多天没再打开手机,再开机时,倒也不出他意外的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那时候的他甚至想,或许自己就这样死了,葬身江中,也没有人会觉察到吧。

北京,他也不想再去了。房东打来了电话问他租不租,他冷笑着送了房东三个字滚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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