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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说他是魂穿者(189)

韫夫人一脸慈爱,替他将那两缕不听话的头发打理好。

“还是没弄好,不是说这样的场合得留意些?”

浅笑着,鹿归林用额头在韫夫人肩上轻轻蹭了蹭。

轻轻拍拍他的头,韫夫人面带笑意,就连看纪初霖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关于纪慎,她却未发一言。不过是个三品官,没有被她记下的资格。

他二人走后,杨梦笛将纪初霖扯至园中僻静处。

“你居然认识那个面首?”

面首。

多难听。

纪初霖却只能点头承认。前几日他还和春和说起鹿归林。

想到春和,纪初霖蓦然紧张了不少。鹿归林对春和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

鹿归林眼下是韫夫人的面首,看这架势,韫夫人似乎打算同每一桌的人都见一面,喝一杯。

自然会去春和那一桌。

纪初霖彻底紧张了。

春和有些不太习惯。

纪家虽说严厉,那些妯娌虽说对她极为不满,赵姨娘却也会多少护着她,她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赵姨娘也会一面指正一面帮她圆下。

这里却不同。

周围的人,都懒得正眼看她,她坐在她们之中,像是一个不小心坐上了小姐席位的丫鬟。

春和全然不习惯,却又知晓自己必须习惯。毕竟她此刻甚至不是自己,她是纪初霖,是纪家。

一举一动都得千万小心,切莫做错。

幸好杨梦笛的嫂子兰茜坐在她身边,也愿意同她说笑几句。别的夫人小姐,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是玷污自己的眼睛。言语间充溢着傲慢,嘲弄这个小小的秀才家的女儿。

“既然还是秀才的女儿,你的爹爹这一遭又没能考上。这么多年,大概一辈子都只是个秀才。”其中一位女子终于愿意开口同春和说话,偏是一开口,就是嘲弄。

春和安静听着。杨梦笛曾告诫她今日来这里祝寿的全是高官贵胄,随便哪个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听着就行。

“纪伯伯为何会给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秀才的女儿?多折煞身份。”又有人这般问,问话的女子不过是好奇,她看着春和,等着回答。

春和自知逃不过,幸而心中也有答案,便浅笑道:“不过一个情字。”

席间中忽然安静了不少。

女眷们面面相觑,看春和的眼神中却忽然多了一份宽容。她们彼此间又闲谈起诗词歌赋,无人再搭理春和。

春和乐得清闲。

兰茜却是笑道。

“女儿家都喜欢落魄公子迷住富家小姐,贫苦渔女为贵族少爷所青睐的故事。何况你爹是个秀才,倒也不算太过于折煞身份。”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爹是个秀才,身份也算是不低。”

用纤长细嫩的手指指着新端上桌的鸽子蛋让春和尝一个,兰茜笑言这汴京城中多的是少爷恋上身份低微的名妓或是私窠子。也有的是少爷看上祖宗三代无人识字的贫家女儿。

“这才是汴京的趣味。你爹是个秀才,已是很好。”

春和分外感激。

她忍不住看了眼窗外,桃花正在努力盛开,墙角的迎春花已然盛放,花儿像是一群稚嫩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吵着闹着,引来蜜蜂蝴蝶一道玩耍。花香阵阵,时而飘来一股浸入鼻翼,须臾间连五脏六腑都清透了不少。

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春和安静用饭,想着待会儿要说的故事。

偏是有人打断她的沉思。

“说来你爹还打算考吗?年纪大了,就算中了举,谁知道要多少年才能……”

说话的那个女子欲言又止。

春和自是明白那个女子的意思。她爹的年纪已大,就算中了举,谁知道他是否还会足够长的生命等到做官的机会。

“烟花吧。”春和轻声说。“就像是烟花。”

一桌的女眷安静下来。

春和被这一群身份远高于自己的女子注视着,却也不觉胆战心惊。

只有势均力敌的人才会想要都一个你死我活。

此刻她却只是想到了除夕那夜的烟花。

生命有长有短。

所谓的“争”,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生命中有一个瞬间能像烟花般绚烂,照亮夜空,引来他人的啧啧称赞。

“对爹来说,能有一次仿若烟花般的绚烂,此生也是值了。”她轻轻笑着。对闻克己来说如此,对纪初霖是如此,对春和自己来说,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群女子不知该如何接话,对春和却比之前亲密了不少。

兰茜邀春和去邻桌敬酒。路上窃声说这些官宦家的女子多少读过一些书,时常一道吟诗作对,平日也好风雅。

“你那个说法很是风雅。女子不比男子,没那么多门户之见。女子却比男子更多门户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