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节(12)
让祝易意外的是,梁韬没有秘密被窥破的羞赧,也没有关于这样自作主张的恼怒。
祝易老实的去洗了手,盘膝坐在琴边。
梁韬熟悉的用热毛巾细细擦着接受腔,不多时推倒在一边。转身看着祝易道,“天热是这样的,汗多。说是透气其实也就那样。”
很热,就这样变得具体了起来。
祝易心烦意燥的拨着弦,弦声铮铮作响。
梁韬弯腰按住了,“弹就认真弹。不然就不要动手。”冷冷的,不招人喜欢。
祝易想了想爬了起来,怔怔的看着梁韬。
梁韬也不说话。
“你出这个事。多久了?”
“四年?”梁韬恍惚片刻,“四年半。”
“好久。”祝易叹道。“她是走了?我说你前妻。”
“去世了。”梁韬想了想,温和道,“不能说是前妻。”
“哦,对。”祝易讷讷的,有些欲言又止,“你和她感情很好吧?”
“很谈得来的。没那么无聊。”说着眉眼间有了丝神往之色,低头道,“可惜,好物不坚牢。”
“我……”祝易看着梁韬眼中落寞神色,良久道,“我前夫。他,他……”
“不想提就别说了。”梁韬想了想,即将摸上她头发的手又缩了回来,“说出来也行。反正已经过去了。”
祝易艰难道,“我和他。恋爱到结婚接着离婚。他次次都说会改,我次次都信他。然而……”
“一次比一次过分对么?”梁韬似乎不觉稀奇,眼中却有了七八分鄙夷,“没种的男人才总是对身边的人动手。窝里横。怂包。”
祝易见他神色忽的心情没那么沉郁了,低声续道,“是啊。那个怂包就是窝里横。但凡在外头不开心了回家就动手。我那时恐怕是鬼迷心窍才会一次次原谅了他。接着我就病了。我每天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没用,问自己为什么不离开,问自己为什么又会被他打……”
祝易提及此事,早已不像以前一样颤抖而无法继续,只是当中迷惑不解仍在。她依然不明白曾经那个信誓旦旦说爱她,那个会将害怕奶茶变冷而抱在怀里送给她的男孩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最终不欢而散。
梁韬等她说完,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祝易不觉笑了出来,“废话太多,渴死了渴死了。”说着一饮而尽。
梁韬这才轻轻捋着她的头发,“猜到了。”
“猜到什么?”
“这些事。七八成。”梁韬含着些笑意续道,“从祝非问我会不会打人开始。”
“这么神?”
“那小子的演技还不够烂么?”梁韬笑道,“与人投缘可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
祝易仔细一想,似乎真是这样。不由失笑。
话一挑开,祝易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梁韬小心坐在她的身旁,温言道,“这些事。你肯说出来,肯当玩笑讲出来就基本是过去了。以后就好了。”上了大半天课,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气息也有些弱了,脸色比先前更加憔悴。
祝易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小心翼翼看着他,“你当时也是这样么?”
“都这样。”
祝易禁不住又问他,“你想过以后的生活么?你说的得继续下去。”
“挺俗的。”梁韬抬头笑道,“结婚生子。然后培养下一代。我一直好为人师。”
“哎呀。挺好的呀。接地气……”祝易赞道。
“是呀。”梁韬故意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可惜呀可惜,是个残疾人年纪又挺大,长得也不够帅。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明明是在玩笑,祝易却听的真真切切。
三十六岁,而立过半,不惑将近。原以为会按部就班顺风顺水走人生路的梁韬就此比同龄人落下了五六年,到底还是有些惆怅。
祝易看着梁韬,可惜就憋着那一句话没敢说出口。
梁韬见状,胡乱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别乱想了。随口扯的你还当真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不如意也是十常□□。
【未完待续】
十四
走出来,走不出来?
祝易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于她、于梁韬究竟什么才算是走出来了。
如果忘掉才代表是走出来了的话,她显然没有,梁韬或许也没有。
然而她和梁韬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她脆弱得如同一张糯米纸,不用多大的打击就能破碎不堪。
梁韬呢?她不确定是不是足够的坚硬。
暑热带来的影响还是来了,比汪在接受腔里的汗水要更加直接。也不甚激烈,不过是闷热得让梁韬生了不少痱子。
这是祝易已经一连很多天看到梁韬的脸上的郁闷之后才得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