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91)
……
齐任远已被带到御书房外。
“臣齐任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任远身穿戎装，行礼后利落站起。
楚罹对边关兵权一直耿耿于怀，此刻齐任远人在眼前，心里难免有所顾忌，对齐任远笑道：“齐将军一路劳累，本打算让将军好好休息几天，可是事情紧急，朕必须立刻见到将军才能安心。”
齐任远恭敬道：“臣未经万岁批准，擅自离守边关，还能万岁恕罪。”
齐任远自从正式接管边关兵权，已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重臣。
他手下二十万兵马，虽在暗中听命于荣连浩，但边关毕竟是国之重地，齐任远身为边关主帅，他的罪，哪是那么容易定的。
“齐将军这是哪里话。”
楚罹柔和笑道：“将军不必如此，将军此次为何入京，为谁入京，朕早已清楚。”
齐任远却不急，拱手行礼道：“请皇上恕罪，此次臣入京，是受浩王爷传唤，说是有要事相商，边关诸事臣早已有交代，绝不会在臣离开期间有何变故。”
“那么齐将军入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否坦言相告？”
“是。”
齐任远道：“臣此次入京目的有三，浩王爷听闻皇上要纳荣王府小郡主为妃，为此，浩王爷特召臣来商议对策。”
楚罹早就知道是为这个，凝眉愿不愿意嫁给他还是个问题，哪还有心思管有多少人管这件事，点头道：“不错，朕确实要纳凝眉为妃，连浩身为兄长，又会有哪些对策需要商议？”
“那便是臣入京的第二个目的，边关兵权虎符，浩王爷有意让出。”
“什么？”
当初荣连浩为了得到边关兵权，花了多少心思，使了多少手段，这些事，没有人比楚罹更加清楚。
荣连浩的手，甚至伸到后宫之中，那康思瑶又在背后，帮了他多少不该帮的忙。
如今仅仅是为了一句要娶凝眉的传言，他居然有意将兵权让出……
齐任远察言观色，轻声道：“皇上不必怀疑，浩王爷与小郡主一向兄妹情深，舍不得妹妹入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荣王妃只有小郡主一个小女儿，恐怕是不希望她早早出嫁的。”
他这么一说，楚罹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好受了一点，嘴角挂上笑容，道：“这个朕自有安排，不需连浩费心，如果凝眉愿意入宫，只是因为荣王妃的原因而要延迟入宫的时间，朕是可以考虑的。那将军的第三个目的又是什么？”
齐任远道：“浩王爷说，如果臣入京之时，没有人拦截臣，就证明浩王爷身边没有皇上安插的眼线，如果臣被拦截……”
原来齐任远进宫根本就是个陷阱！
楚罹笑容一敛，半晌方冷冷道：“连浩的意思是，有人将你从边关来京的消息泄露给朕？”
不料齐任远立即道：“不错，浩王爷早已有书信给臣，若是皇上问起臣此次入京所为何事，实情相告无妨。”
楚罹脸色骤变，到底是顾虑连浩势力，勉强笑道：“连浩果然想的周全，为了凝眉，他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他是想让你告诉朕，他愿用虎符交换朕即将下的那道圣旨吗？”
“是。”
楚罹更加疑惑，走了几步坐到坐椅上，皱眉道：“连浩这是为什么？凝眉再怎么说，也只是他的妹妹，他至于……”
至于这么不顾一切的也要将凝眉留在身边吗？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家，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齐任远低头片刻，知道连浩设的这个局，就是想让楚罹在不清不楚的状况下，同意放弃凝眉。于是猛地抬头，沉声道：“皇上，以边关兵权换一女子，难道不值吗？”
楚罹自然在内心也做过衡量，但没能得出答案，当下便没有回答。
齐任远踌躇片刻，走前几步，对楚罹说道：“皇上，此事臣本来不想说，如果皇上执意要纳小郡主为妃，那么皇上失去的，不仅是边关的二十万将士，还有东狭那数十万大军啊！”
“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浩王爷已决定，如若边关兵权不够，东狭虎符亦可让出。”
楚罹蓦地一震，转头盯着齐任远。
齐任远好不逃避楚罹视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如若边关兵权不够，东狭虎符亦可让出……
一直到齐任远离去，他临走前的一句话，还在楚罹脑海中不停回想。
荣连浩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至于把事情做的如此彻底吗？
楚罹百思不得其解。
荣王府的人好生奇怪。
荣王爷来通风报信，荣连浩却在中间横加阻拦。
看来他们父子俩在这件事上，并非一个意思。
楚罹闭上双眼，懒懒靠向椅背。
这件事啊，还是有转机的……
荣王府，后院书房。
“末将来迟了，还请浩王爷海涵。”齐任远只是象征性的行了个简单的礼，脸上却挂着熟悉的笑容。
对于齐任远这种相熟的态度，荣连浩不但不见怪，反而露出难得的温和笑颜：“怎样，我猜的没错吧？你先去了宫中，对不对？”
第三卷为你凝眉为我憔悴第114章情衷（五）
齐任远心内暗叹，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已可猜到此番前来必是一场想象不到的明争暗斗，因此荣连浩的吩咐他丝毫不敢怠慢。
可他真能帮着荣连浩去做这些傻事？
心中苦恼，可已然没有办法，齐任远看正坐在一旁询问他的荣连浩一眼，轻叹道：“浩王爷果然料事如神，一切与浩王爷所说无异。”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荣连浩轻松一笑，看着齐任远，露出思索的表情，疑惑道：“齐将军，我一直怀疑皇上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今日看来，丝毫不错，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齐任远扯扯唇角，没有说话，心想反正不是我，他还确定，也绝不可能是尚喜，既然这样，到底是谁，对他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他想，以荣连浩的心计，这个所谓的楚罹的眼线，到底是楚罹安插在荣连浩身边的，还是荣连浩故意让楚罹安插到身边的，都是未知数。
反间计，荣连浩不是不擅长。
想到这，齐任远说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浩王爷知人善用，这次不正是利用了这个眼线，才达到了目的么。”
荣连浩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听齐任远语气与平日有所差异，不由目视齐任远。
齐任远显然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的笑了笑。
荣连浩微微沉吟，苦笑道：“我知道将军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我这样做事，不仅是将军，恐怕除了我自己之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将军。”
他顿一下，叹息道：“我荣连浩半生浮沉于权势之中，莫说地位荣华，便是生生死死也数不清经历过多少回。如今我为眉儿，便是不要了这条命，又能如何？只要她能开心，能快乐，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站起身，负手在后，往窗边缓缓踱步：
“没有人会明白，眉儿对于我的意义，从来不是我喜欢或不喜欢她那样简单，只有她，才能让我感觉到温暖，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你也是人，难道你没有心动心痛的那一瞬间？
难道没有一个人，能让你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么？
齐任远望着荣连浩背影，明了的点头：“难怪王爷您这么急召末将入京。”
荣连浩用情至深，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深入。
凝眉，当初能把契丹搞成一团乱麻，果然不是只靠荣连浩的保护那样简单。
她对人的影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无法预料。
“那么王爷，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齐任远率先发问。
闭目片刻，荣连浩缓缓睁开明亮的眼睛，似乎已运筹帷幄，他转过身，对齐任远宽慰的一笑，淡淡道：“有人比我心急，他会先找我的。”
齐任远微微一愣。
三日后，局势正在向着荣连浩想要的方向发展。
楚罹果然比他心急，刚过了年，就传他入宫议事。
其实又有什么需要商议的事，荣连浩此行目的，与楚罹之间，彼此早已是心照不宣。
“皇上这么早传臣入宫，想来必有要事吧？”荣连浩一贯的淡定态度，看了坐之后，就坐在楚罹对面，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楚罹笑了笑，看着他道：“明人不做暗事，当着真人面，朕也不说假话，朕要娶凝眉，势在必行，连浩，说说你的条件吧！只要你不再横加阻拦，什么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你。”
“包括让皇上禅让皇位？”
楚罹脸色一变。
荣连浩温和笑笑：“玩笑话，请皇上恕罪。”
他盯着楚罹，沉吟一声，说道：“既然皇上已然开了金口，那么臣当真有一事想向皇上请教。”
“说。”
“臣请皇上实言相告，皇上在臣的身边，是否安排了眼线？”
楚罹蓦然沉默，他以为荣连浩会开出什么条件，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单刀直入的问这个。
历来朝中夺势，不光是臣子在宫中安排自己的人，以备不时之需，帝王也会安插一些暗人在朝中重臣的身边，好防止臣子有谋逆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