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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和炮灰私奔了(105)

赵明宣胸口一闷,已觉鲜血涌到了喉间。

他惨声:“九公主、九公主……好、好得很!”

竟然骗他欺他到这个地步!

到这时候,赵明宣才朦朦胧胧想起来,自己当日马踏黎国王宫时,下属们告诉自己,黎国王侯中有一对双胞胎逃走了,想来双胞胎中那个女孩子,就是被自己遇上的九公主宁鹿吧!

赵明宣咬牙切齿:“宁鹿!我绝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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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起身坐直。

她心跳咚咚。

因梦到卫王赵明宣一脸鲜血、满目阴鸷地盯着她,在噩梦中欲向她扑来。那架势,着实有些吓人。

宁鹿捂住自己的心脏,毫无心虚,心想本就是敌人,我刺杀他天经地义。

只是很奇怪。

宁鹿喃喃自语:“总觉得很怅然,好似我应该喜欢他似的。”

但她明确自己并不喜欢那个人。

太可笑了。

国恨家仇摆在面前,她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敌人呢?如果不是赵明宣,自己现在还好好地做着无忧无虑的九公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现在?

宁鹿思绪回到现实中,听到禅声绵绵,钟声悠远。

她哀叹一声,再次倒下。

果然,还是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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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他确实认识的人很多。

逃亡中,国师竟然带宁鹿来了这座佛寺。佛寺刚在黎国兴起,不管是谁都不是很熟悉,国师居然认识这家佛寺的方丈,能让对方收留他们。

自然,也是因为国师他体弱,不能长时间逃亡赶路。

这里整日吃斋念佛,静谧无比,好似桃源之地,与外面的厮杀完全隔绝。

且宁鹿怀疑国师在这里休息,有让和尚感化她的意思……感化她什么?

宁鹿叹口气。

她又一整日没见到国师了。

上午被拉去听了方丈讲课,下午看和尚们念经做功课,宁鹿百无聊赖,在这座佛寺中转了一圈,好奇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到晚上,宁鹿终于见到国师了。

见到他,她十分惊喜,且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人在门口一出现,她便奔过去握住他的手:“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到了这里后,你就不要我、不管我了!”

国师微愣,低头看被她握住的手。

他手向后抽,轻斥:“佛门清静之地,勿要如此放肆。”

见她不以为然,他又道:“而且不要乱说话。我本来就没要你,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宁鹿笑盈盈拉着他进屋坐下,还亲自给他端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解释便是掩饰?你总是想与我划清界限,实则是因为你根本无法与我划清界限?”

国师沉下脸。

茶被小公主送到了他手中,他却顿时如鲠在喉,喝不下去了。

国师放下手中茶,示意她坐下。

这才问她:“听了两日佛经熏陶,你可有什么感悟?”

宁鹿讶然,原来两日不见她,是为了让她接受佛经的熏陶?

宁鹿想了下:“国师大人能不能给我个解题的方向?”

国师深吸口气。

心想她朽木不可雕,自己早有心理准备,还气什么呢?

国师谆谆善诱:“比如你整日听方丈讲‘四大皆空’‘我无欲心’‘无相无求’,心中可有觉得自己错了?黎国既已没了,你是否该放下过往,从此后好好地平静生活?”

他想过了。

他无法昧着良心说服宁鹿回到赵明宣身边,他明知道这两人会互相折磨,致小公主惨死。

然而他又无法干涉。

思来想去,也许小公主放下仇恨,就能避免悲剧?

谁知道宁鹿听了他的话,目中清亮,露出“这题我会”的雀跃神色。

国师振作。

以为她真懂了。

他鼓励地含笑看她。

看她洋洋得意回答:“我听懂了方丈的‘四大皆空’!我觉得如果我杀了卫王,把灭我黎国的人都杀尽了,我黎国能够重建了,我就可以‘四大皆空’了!欺负我的人不在了,让我不高兴的人不在了,我自然就做到‘我无欲心’了啊。”

国师久久凝噎:“……”

他吃力劝说她:“这会不会戾气太重,反受其害?”

宁鹿一摆手,理直气壮道:“把让我产生戾气的人杀光了,我自然就不戾气重了嘛。”

国师这次是真的怒了。

他拂袖起身,不耐道:“你听不懂佛经让你放下么?”

宁鹿说:“我在放啊!卫王死了,我就放了啊!”

国师气得抽气,见她这样,与他开天眼后所见的小公主何其一致。不能原谅,不能向前,非要与卫王死杠,终是把自己折磨到死!她非要死一次,才能懂么!黎国其他王室子弟都不急着复仇,她一个小姑娘,为何将国恨家仇看得那般重,终是害到自己?

然而这些话,国师又如何与她说?

她连佛经都听不进去,恐怕他忍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不顾自己性命地将实情告诉她,她也不以为然,仍要孤注一掷地走下去。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总觉得人定胜天,她可以改变一切。

然而事情到心中,与国师卜卦所见,有何区别么?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样和卫王纠缠上,一样吸引卫王,一样被卫王不肯放过。

复国!仇恨!

国师拂袖而走。

宁鹿茫然。

她忐忑,心想她不会真的气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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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说不过宁鹿,自己心情抑郁,出了佛寺散心。

弟子们要跟随他,也被他拒绝了。

天下了濛濛小雨,初秋之时,国师有些迷茫地行在山道上。他可以看到天机,知道危险。然而他又能与谁说,谁又会完全相信?

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能占会卜的凡人罢了,并不是真正的仙人。看破不说破,已是极致。且他如今深陷凡尘中事,已隐隐遭到天谴,致常日病弱咳血,若他再掺和这些事多一些,是否便真的命不久矣?

那他……是否应该将小公主留下,随便她如何做,再不管她?

反正……在原本的轨迹中,他也没管过她。

原本的轨迹中,他此时早已遁入深山,真正去修行问道,不问凡尘中事了。

雨水淅淅沥沥,有些大了。国师心乱如麻,随意掐指算到山中一避雨亭,便入内避雨。他立于亭中,眼看方寸外的濛濛山水,依然满心抑郁不耐。

正这时,国师听到脚步声在后。

他随意一望,见是青衫拜伞,少年身量。

自然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了。

国师不耐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走吧。”

少年声清越又惊讶:“孤将将才来,国师便不欲与孤说话么?敢问孤做错了什么,可有哪里不妥,得罪了国师大人?”

国师微怔忡。

他再次回头看去。

已经步入亭中、收了伞的青衫少年,站在他面前,眉目如画,含笑向他拱手致意。

虽是一模一样的扮相、一模一样的姿态,但是多日相处,国师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区别:“……七皇子宁业?”

宁业微笑。

他说:“正是。”

他伸指弹去自己衣袍上溅到的一滴雨水,叹道:“费尽心机找到一身男装,真不容易。”

不错,此时站在国师面前是,是已经跟了卫王、跟了国师和宁鹿整整一路的七皇子宁业。

宁业本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便只是旁观,不曾现身。

直到现在他大约懂了,才现身。

并且恢复男儿装。

真假难辨,让国师这样日日和九公主宁鹿在一起的人,乍一看,都没认出这位乃是宁业,并非宁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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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心情古怪。

他以前在黎国王宫时,没太注意这对双胞胎。

但是这对双胞胎身份互相转换的风格……黎国亡后,国师才真正见识到。

国师彬彬有礼:“不知七皇子寻我何事?”

宁业答:“我先前遇到卫王,他一直在寻先生。想来是想邀先生你去卫王都,做他卫国的国师。我跟随国师一路,自然也想着先生既然本是我黎国国师,为何便宜他卫国?我便想求先生指点,救我黎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