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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同人)英雄失格(317)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怜爱:我与你,才是一类啊。

用厚厚的壳包裹自己,装模作样地活在集体中,与花枝招展的人格格不入,将真实内在裹得严严实实,却又死皮赖脸地活在人类间。

看着他,我受到了启发,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过得更好些,给自己穿上一层厚厚的壳吧。/

织田飞快地往下看,内向的S君从当日起发生改变,他戴上了丑陋而搞怪的笑面具,对家人对学校的同学进行滑稽表演——成为笑料,说怪话,把自己扮成一个丑角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人们说“你这样真好啊,以后做个笑星吧”,他感激涕零,认为自己的表演取得了成功,并将他人的意志当做是自己的目标。

其中有些触目心惊的小点儿,比方说S君很爱绘画,上幼稚园起就开始临摹漫画,国中上课时在笔记本上速写台上讲课教师的图。

/我喜欢梵高的艺术,不是嘴上说说的喜欢,而是我看他扭曲的星空,看他色泽浓丽的自画像,看他卷曲的线条,看他浓烈的用笔,几乎要痛哭流涕了,我深刻地意识到他眼中的世界与我眼中的世界是一个样的,啊啊,我大概也病了吧,还是说透过厚重的壳看外界,连视线都会变得扭曲起来?/

他羞涩地将得意之作送给村山君看,过了多年两人依旧维持朋友关系,S君没有密友类的人物,只能通过时间长短衡量友谊的纯度,从此看来村山君与他是最好的朋友。

[分享未曾同他人吐露的心声,展示得意之作——]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想到了D先生,他想到D先生的通讯,偶尔一两封信件里的人,他说了实话,把自己的壳隔开,剖出血肉,让人看他鲜血淋漓的灵魂。

是指在自己面前这么做吗?

我当时的回应是——

“人性。”夏目漱石声音沉郁,猛地击破织田作之助的联想,他的切入点大而巧妙,谈论人性。

好吧,这其实被人谈遍了,你看,S先生认为自己是甲虫,那么他是甲虫吗,还是说他是人?

有学生说:“S君当然是有人性的,不如说他只是个过分胆小的人,才会带面具。”

“他代表了人性中善的一面,只有极其善良的人才会想要迎合所有人,才会小心翼翼地活着,而那些嘲笑他的,无疑是在霸凌。”

[不,不对。]织田作之助却想,[并不仅仅是那样,这篇文章更深层的意思是……]

“你注意到一点了吗?”夏目漱石疲惫地说,“S君的指代只出现过两种,我与他们。”

“?”学生一愣,不太懂他的意思。

“正常人的话,不会只有我与他们的,往往是,我、我们、你们、他们。”他说,“他观察人的视角站第三人称视角,就算是在描述自己的家庭、学校、生活场所、工作场所都一样。”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社会中的一员,想要融入人世,实际上却站第三视角,他是甲虫,其他人是人类,作者或许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卡夫卡的《变形计》中格里高尔是怀有甲虫身躯人类心灵的人,而《甲虫》中S君是怀有甲虫心灵人类躯壳的人。

又有学生问:“教授是在说S君是甲虫吗?”

“不。”他意味深长地说,“这篇文章的可细读之点就在这里,S君以为自己是甲虫,但他真的是吗,他像甲虫一样为自己缔造了坚硬的外壳,那外壳真的无坚不摧,可以保护好内里的肉吗?”

织田作之助在看结果。

村山君捧腹大笑,说S君的新型笑话说的很好,他说自己想要成为作家,真好笑啊!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伸出手指指向画作问:“你的得意之作就是虫子吗?真是我一年中听到最有意思的笑话。”

S把画板藏在身后,他心咯噔咯噔碎了,却微笑着说:“这证明我很成功啊,能够逗笑你,就像大家说的那样我有成为笑星的天分吧,我与生具来的本能就是为人类带来欢笑啊。”

[我与生具来的使命就是拯救世界啊。]

[我诞生在这里就是为了爱你。]

[我要拯救修治君。]

[我想成为人类。]

有多少愿望是发自内心,有多少是被外界强加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自我定位如何……

夏目漱石说:“我很抱歉,我忽视了很多东西。”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没有人知道老师为何如此失态,“如果我早点早点看破这篇文章,就会发现他的灵魂还在迷茫,而不是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有了目标与期望,凭借自身意志活在世界间。”

他在跟谁道歉?

……

织田作之助受益匪浅。

他回到住所,拿出纸笔,想要将今天见闻一一转录在纸上,送给D先生看。

啪嗒、啪嗒……

强烈的情感洪流不知怎么的,猛地从脑海中爆发出来,在此之前织田作之助看世界的角度或许与甲虫一样,坚硬而密不透风的壳包裹着他,他不能很好理解激烈的情感,譬如爱,譬如恨,吃到美味的食物不会感到太惊喜,遇见恶心的人不会产生憎恶的情绪,受到了帮助礼貌性地感谢,却不会有太多想法,听见了奇闻逸事不会有深究的欲望,只是顺着对方的思维方式接着向下说。

他迟钝,一些人认为这是宽容,偶尔有几次情感爆发竟然都跟D先生有关,织田作之助发誓,在他短暂的岁月中,头一次有人让他产生了想要去“拯救”的心情。

然而……

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泪水落在雪白的纸张上。

他发出了野兽似的悲鸣,低哑却哀恸。

织田作之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笔友、朋友,与他灵魂无限贴近的另一个人,可能永远、永远地在世界上消失了。

他头一次明白,原来生离死别是如此让人痛苦的事

[那我在过去的人生中,究竟酿造了多少悲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啧,其实织田作的人设超级微妙啊,从他完全不吐槽太宰这点来看,他真的是相当迟钝,他与其说是宽容,有些表现应该说是“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或者“没有体会到吐槽点”

工作时非常淡定也随遇而安,基本上就是天生的杀手了,完全不会因为杀人产生情感波动,换言之其实是没有负罪感的

于是乎,他从[无负罪感]到叫太宰[到善的那方去]中间应该有个转折吧,就是关于善恶定论的转折,我觉得原著中单纯看了一本书其实无法补全价值观这块,就干脆在这里补全了

[A宰的逝世让他意识到杀人会给他人带来无尽的痛苦]

所以甲虫其实也影射织田作这种共情能力很低,缺少普通人类感的人啦~

第148章

「苦夏」

津岛修治出院当天,恰好是江户川花火大会举办的日子。

他的伤势一点儿都不重,轻微脑震荡,此外都是皮肉伤,却硬生生在医院里挨了小几周。原因错综复杂,开始时异能特务科连同夏目漱石还未放弃,派船打捞异能者搜寻。他们的想法类似:[那可是太宰治啊,怎会死于此,肯定是用什么方法逃跑了吧?]

搜寻坚持到了最后一只搜救船撤离,显贵、望族、巨亨,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饶是花了多少功夫,也只救了极少数的人,三千宾客死得只剩十位数,大多是失踪,失踪的意思不是“还有生还的余地”而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也只能放弃吧。”种田山头火对夏目漱石说,他们是老相识。

夏目漱石沉痛地点头,才过几天,他苍老了许多。

“那孩子怎么办?”种田想:[太宰君和孑然一生的特务青年不同,他拖家带口,说有遗产也不为过。]如何处置遗产成了重要的问题。

夏目漱石沉默一会儿说:“我原本认为,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留下遗书的。”他说,“加入异能特务科是有传统的吧,在加入机构的同时写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