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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同人)英雄失格(213)

“反正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异能力的,有的才是少数,我要带着妈妈去东京过自己的日子,什么古老的日式宅院啊、异能力啊、男女之间的纠葛啊,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要向前走了。

“不过,反正看你像个挺不错的人,记得帮帮小少爷。”她说,“他挺惨的,是我即使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很讨厌他们家的人,都觉得惨的那种惨。”

“如果可以的话,帮他一把吧。”她说,“这已经是我作为熟悉的陌生人,发散出的最大善意了。”

“那一家子,阿重、夫人还有老爷,都是偏执狂。”

[偏执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

惠子觉得,自己母亲也是有点偏执的,要不然就不会十年如一日地等待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又发自内心地默默憎恨静水小姐。她或许继承了母亲的偏执,但稳固的三观让她无法对静水小姐有什么想法,所以只能去恨父亲了。

但一想到那家里的人,每个人都比她的母亲更加执拗,惠子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太惨了。]她眼中饱含对津岛修治的怜悯。

[真的,太惨了。]

……

津岛原右卫门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跟“他”的重逢是这样的。

他梦中出现过不少场景,很少是他牵着觉醒异能力的儿子,面带骄傲之色,而对面的男人脸上只有怜悯与嘲弄,让他看上去像败者。

更多时候,梦境里的自己都是匍匐在地上,他像神佛一样,站在云端,居高临下地俯视。

[他俯视我,像是在看陷于尘埃的蝼蚁。]

津岛修治,姑且称为太宰治吧,已经长成青年的男人如此自称,他好像不大喜欢原来的名字,这让津岛原右卫门更加气愤了。

[那是父亲准备的名字,因为对你满怀期待,才叫做修治。]两鼻孔里几乎喷出白色的气,像是头愤怒的公牛,尾巴上下摆动,蹄子踢踏着,恨不得踹上太宰治的胸口。[我甚至给儿子取了与你一样的名字!]

“好久不见,原右卫门先生。”他像绅士一样假惺惺地问候,“你过得好吗?我们应该快十年没有见过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家里也是一样。”

[又是原右卫门先生。]津岛更生气了,[从小时候开始,就连兄长都不大肯喊,被问到的时候还敢露出困扰的表情说“我不太适应叫您那个”,不太适应?我做你兄长,是件让你感到勉强,让你觉得丢脸的事情吗?]

妒火中烧。

“你为什么回来了?”他听见自己硬邦邦地询问。

“嗯,原因有很多。”太宰治摩挲下巴,“能告诉你的部分应该是,太久没有回到家,来一场追寻故乡之旅之类的,这也确实是我回来的原因,信件上已经说了,不过今天来只是因为有位朋友拜托我代替他看半天小少爷。”

“从血缘关系来说,他是我的小侄子。”

[来了。]

他的心脏跳漏了一拍,窒息感潮水一样从周围涌来,他陷在泥潭里,七窍填满了淤泥。

[他真实的样子……]

“不过。”太宰治的声音像是坏掉了一样,当然那是听在津岛原右卫门耳中,放在他人耳朵里,也许觉得他很正常。

“竟然给他取名津岛修治,原右卫门先生你抱着怎样的心情给他取这名字的?”太宰治的眼睛一圈漆黑,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盯着他的眼睛,人类便会产生最原始的恐惧,“是因为我吗?是因为觉得超不过我所以才把扭曲的思想寄托在他身上?太可悲了吧。”他说的可悲不知道是在讲津岛修治还是原右卫门。

对眼前的男人,太宰是很不喜欢的,他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向他人倾洒黑漆漆的污泥般的恶意了,但是从第一眼看到这人起,他就失控了。

“把那孩子放在身边日日夜夜看着,有什么感觉,原右卫门先生?”他几乎是用轻快的语调说,“您热爱自我虐待的癖好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不曾变化,那般笔记本还留着吗,写满了我名字的本子。”他居高临下地睥睨流冷汗的男人一样,“哎呀,您这样的话,是一辈子也不可能触摸到我衣角的啊。”

/当我看见“父亲”时,我就意识到,曾经的我是那么憎恨这男人,以至于碰见另一拙劣的替代品,原右卫门先生时,也不能很好掩盖自己性格中恶劣的本性,捉弄他、唾弃他、压迫他。/

/我的这些行为将他塑造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更加偏执、更加狂热,也更加懦弱的男人,让我连提起杀他第二次的心,都不存在了。/

/然后,此世的津岛修治诞生了,他将在我那里受到的屈辱、压迫与扭曲,潜移默化地加给了另一人。/

/这轮回,多妙啊。/

我将悲剧,加诸在修治的身上。

低头的刹那,睫毛轻点眼皮,他露出了与津岛修治相似的缱绻病气。

[真恶心。]

第106章

阳光很刺眼。

近几日气温有所回升,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人身上,热得令津岛修治产生了夏天的错觉,以人的生理构造来看,目不可直视太阳,眼皮稍微撑开条缝,立刻就要闭上,但他却坚持睁开又被迫闭上,像在玩场无聊的游戏。

他在赤红色的泥土上铺了块布,用比逝者更庄严的姿态躺在布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疑问,不带丝毫的轻浮之意:“你在拥抱太阳吗?”

“不是。”津岛修治说,“充其量只是想要看看它。”他说,“银狼先生走了吗?”

“不,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答应的任务就不会中途抛下。”太宰治坐在他身边,“他只是忽然有事,我代他半天班。”

“是啊。”津岛修治说,他实在不像是孩子,太宰治毫不避讳自己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他的眼神并不复杂,好像只是在单纯看这个孩子,这个人。

[他在看什么?]津岛修治对视线很敏感,当然了,他对人的情绪也很敏感,父亲的憎恨、父亲的恐惧、母亲的爱、阿重的爱,他其实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是为了来看津岛家的笑话吗?他似乎不是喜欢看笑话的人,但是对父亲,对那样的男人不憎恨也是不可能的,总之他回来是有目的的,只是那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他想到了自己与对方一模一样的名字,从心底深处冒出点儿好奇:[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和银狼先生是朋友吗?”津岛修治问,在问这话的时候,他怀抱着隐秘的恶意,因为他觉得像太宰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朋友的。

“不。”成年人欢快地回应他,“目前为止还不是,但在未来,说不定我们能成为伙伴。”

[……]津岛修治不是很愉快,他睁开眼睛看太宰治,这些日子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思绪终于找到了解脱的途径,他无法控制自己对这男人的恶意,也不需要控制。

“哎,你会有朋友吗,焉岛先生?”他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是很难找到朋友的,举个例子来说,人与人之间如果要成为朋友,就需要一定基础的真诚,有什么样的人能接受跟一个连名字都是假的人做朋友?”

他又说:“你怎样跟其他人介绍自己的过去?朋友之间都是要分享生活的吧,你会说自己是从青森走出来的吗,先生?”

他其实最后想要叫对方叔叔,那绝对会恶心到对方,津岛修治保证,但在话出口之前,他自己就要恶心得打激灵,话在舌头尖上转了好几遍,最后喊的还是“先生”。

太宰治格外适合这个称呼。

“呵。”青年人笑着看他,津岛修治已经不去看太阳了,他只盯着太宰治的脸看,总觉得对方的表情里,虽然没有成年人对幼童的一贯轻视,却有些让他猜不透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太宰治说,“但比起真诚的过去,当下却更重要。”他说,“就算是一坨沼泽里的泥,也有愿意包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