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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526)

本来一片混战的城下战场,突然出现了空前的寂静。

连在城楼上的狄人都呆呆地停了手,探身往外打量,想看看荣王是否已死!

康跃才护着太子跃出数丈,猛然回头看到这幅场景,心都将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间不容发,只见赵世禛身若流星,直坠而下!

眼见将狠狠地跌在地上的刹那,突然间脚尖在城墙上一点,扭身往外跃出,绛红色的身影似腾龙起凤般,最终利落翩然地轻轻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狄人们见状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却见赵世禛立在原地,绛红色的蟒袍迎风烈烈,在茫茫冰天雪地中煞是醒目!

胸前虽依稀可见破了几处,但是原先射中在他身上的那些箭却没有一支还在,通身也没有任何负伤流血之态。

可明明众目睽睽,不止是千人目睹了荣王殿下给好几支箭射中,可他仍是恍若无事。

这个人……就好像是刀枪不入,如神兵天降的一样!

狄人们惊呆了。

原先就给赵世禛斗败了隗氏的英姿惊到,但这也罢了,如今见他明明中箭却仍完好无损,纷纷地都吓傻了。

就连城头上的那些狄人也呆若木鸡,再射的勇气都好像也丧失无存了。

就在这时候,赵世禛凤眸微动,清声说道:“给本王攻城,杀无赦!”声音虽低,在这万籁俱寂之时,却传至每个人的心底。

“遵命!”应声的是启朝将士!

狄人的战斗力本来非常的彪悍,原先就算是不靠要挟太子,猛攻渭城的话,渭城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如今,他们一而再地给挫了锐气,早就不再是一群恶狼了,而是给吓傻了的豺狗。

原先赵世禛让建城的秦守备去调玉城两千精锐,谁知消息一出,周围三城的将士也纷纷请命,谁也不肯落后。

因此今日城下聚集的足有万人之多,如今又众志成城,势不可挡,狄人们惊慌逃窜,终于尝到了给人尽情屠戮的滋味。

城门来不及关闭,启朝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冲了进去。

劈瓜切菜般,很快地杀上了城头。

就如同赵世禛之前说过的一样:这些来犯的狄人,一个也走不了,都要死在此地。

真正的说到做到。

犹如风卷残云,启朝的将士们很快将整个渭城的狄人清扫干净。

给荼毒的百姓们死里逃生,许多人呜咽不止,跪在路边上哭着向过往的将士们磕头。

赵世禛带兵进城,入了守备府。

地上那渭城少女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赵世禛看了会儿,吩咐道:“渭城之中死伤的军民,一律好生安葬。”

他说了这句,心口一阵血涌,忙转过头去,抬手掩住了嘴。

康跃上前道:“王爷……”

赵世禛暗暗调息了一阵:“没事,只是一时的气血不调。”

说话间,赵元吉在几位侍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看见有士兵正抬着那少女的尸首往外,一时之间无法挪开目光。

赵世禛走上前去行礼:“太子殿下。”

赵元吉木木然地目送着那少女的尸首给抬了出去,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赵世禛道:“你……还好吗?”

赵世禛的蟒袍,胸前给撕裂了几处,但奇怪的是,的确并没有血。

赵元吉也想不通是怎么样。

荣王道:“太子殿下放心,臣弟无事。”

“可是那箭明明射中了你。”

“是啊,不过多亏了臣弟有护身符。”赵世禛笑着把蟒袍扯开了些,露出里头一点金色,看着像是一件密实的袍子。

赵元吉起初不解,抬手摁了摁,感觉软中带硬,却不是丝绸的触感。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是那件龙纹甲!”

赵世禛微微一笑:“正是此物。若不是这个,臣弟只怕真的要给射成马蜂窝了。”

太子愕然,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终于笑道:“真想不到,是这个东西救了你的性命。”他抬手在荣王的肩头轻轻地按了按,才要感慨,突然又想起来,便忙握住赵世禛的右手。

却见荣王的虎口血肉模糊的,正是因为之前拼命的握刀要插在城墙里稳住身形所致。

赵元吉猛地皱眉:“快来人!给荣王看看!”

康跃早赶过来,请荣王在旁边椅子上落座,给他把伤口处理了一番,上了药,又包扎了起来。

荣王的腿上也给箭擦伤了,也一并料理妥当。

赵世禛不以为意,反而看着赵元吉道:“殿下的身体如何,也该叫人好生看看。”

太子看到他的伤就已经惊心胆颤了,可赵世禛眉头都不皱一下。

赵元吉心中的滋味难写难画,闻言低头一笑道:“我没有死,真是遗憾。”

赵世禛皱眉:“殿下怎么这么说。”

太子不回答,只问道:“是父皇让你来的吗?”

赵世禛道:“父皇倒是不许我轻举妄动,臣弟接了姗儿回京,听说这里的情形不好,就自作主张的来了。幸而没有害了太子殿下,不然的话,回头我也无法跟皇上跟娘娘交代。”

赵元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垂头道:“老五,这次……多亏了你,但是我不想回京了。”

“什么?”赵世禛意外,“这是为何?”

赵元吉低低地说道:“我没有脸再回京去,这个太子,我也不配当,我会递折子给父皇,请辞太子之位。”

沉默片刻,赵世禛才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可就算你觉着无法面对父皇,难道太子哥哥连太子妃跟未出生的皇嗣都不管不顾了吗?”

赵元吉握住了拳。

他当然想念郑适汝跟那没出生的孩子,但是一想到之所以落到这步田地,也正是没听郑适汝话的缘故,便更是万念俱灰。

京城。

冬月来到的时候,京城才迎来了第一场雪。

阑珊在出宫之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阿沅跟王鹏早就回京了,就仍是住在西坊之中。

见了面儿才知道,原来是赵世禛在入秋前就派人去接了他们回来。

当初从滇南返回的时候,阑珊曾经跟赵世禛提过要不要绕路去看看阿沅跟王鹏。

那时赵世禛却只笑说:“该见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阑珊那会儿还以为他是不乐意,便没有再提,现在想想当然是在那时候已经接了他们回去,只是为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罢了。

阿沅问起了言哥儿的近况,听说他已经知道了温益卿是他的生父,便对阑珊道:“我也常常想要不要告诉这孩子……告诉的话又是如何开口,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倒也罢了。”

“对了,”阑珊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让言哥儿跟着温益卿去滇南?”

阿沅笑了笑,说道:“当时他突然去了饶州,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呢,谁知只说是去看看我们,坐了一会儿就要走。我当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竟是不安的很。”

“怎么?”

“他的样子……”阿沅咬了咬唇,皱眉道,“竟有些像是……天大地大的,却再没有什么所求了一样,我总觉着他这么走了,好像是再也回不来京城,或者再也见不到了,竟有些担忧害怕的,正言哥儿缠着他问长问短的,看着很是亲近他,我就无端的生了那个念头。”

阑珊点头。

阿沅担心的自然是真的,当时在湄山温益卿跟她说的那繁华,可不是正是别无所求、甚至恨不得一死了之了么?

阑珊便道:“这样也好,我也正是因为不大放心他,才叫言哥儿留下陪在他身边儿,至少……不至于太过、孤单。”

说到这里,阿沅便道:“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华珍公主已经病得不行了,还说不知过不过的了这个冬天呢。”

提到这个,阑珊便不言语。

阿沅才笑道:“那孩子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往外去了。

阿沅离开之后,门口上人影一晃,却是王鹏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他有些面色忸怩地看着阑珊道:“小舒,我、我是不是该叫你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