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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06)

阑珊想到那日温益卿一怒之下叫了奴婢们进来,他夫妻两人说的那几句话,的确够叫人误会的了,因此传出如此的流言倒也不足为奇。

但是这两天温益卿都没有来部里,却让阑珊有些担心。

无奈一笑:“有没有说过温郎中怎么了?”

飞雪道:“郎中在部内告假,说是病了,但奇怪的是……”

没等她说完,阑珊又忙摇头:“不要说了,横竖跟我无关。”

当初她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如今自己何必替他操心?

她坐回椅子里,看了会儿卷宗,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不小心碰了一支笔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突然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阑珊慢慢抬头,闻着味道,发现是从自己的抽屉里传出来的。

她忙将抽屉拉开,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东西。

那是一颗红褐色的药丸,瞧着眼熟。

飞雪在旁瞧见:“这个……”

阑珊将药拈了出来:“是不是在翎海的时候,那姓金的侍卫身上掉出来的、温郎中的药?”

飞雪闻了闻那味道,点头:“怎么舒丞这里竟有此物?”

阑珊看着这丸药,蓦地想起上次温益卿曾在自己这里坐过,难道……是他在那时候留下的?

可他到底是有意而留,还是不小心遗落?

这日从工部出来,乘车回家,路上阑珊打量外头街景,忽地问飞雪道:“我记得这条街上有一个挺大的药铺,咱们在那停一停车吧。”

飞雪忘了那颗药,还以为她想买点什么,陪着她下车入内,才想起来:“你想干什么?”

阑珊打量了会儿,正有一名店内伙计迎过来:“两位……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他向着阑珊行礼。

此刻店内仍有不少人,但纹丝不乱。

阑珊道:“我有一颗药是别人给的,叫我照着配,你们能看出是什么制成的吗?”

“这个,您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大夫最是经得起,别的医馆是比不得的。”当下引着他们往内。

此时飞雪在后拉了阑珊一把,阑珊并未在意:“没事儿,我就看看。”

店伙计领他们到里间一个长须布衣的中年人身旁,笑说:“这是我们胡先生,他最擅长各类配药,保准无误。”

阑珊见这家店着实体贴细致,看着很可靠,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药丸送过去:“先生请帮我看一看。”

胡先生拿了一张写药方的纸垫着,让阑珊放在上头,他先是端详了一眼,然后才隔着纸捧起来,当一闻之后,他的脸色有点变了:“这个药……”

“这药如何?”

“请问,这药是谁人所服?”

阑珊说道:“因为近来有些精神不振,请朋友帮忙,从一名大夫里讨了这种药。”

“大人吃过了吗?”

“这个还没有。”

胡先生冷笑道:“幸好没有。”

阑珊一惊:“此话何意?”

胡先生道:“这药里有一种曼陀罗,乃是禁药,怎么也能随便乱用呢,稍服一点的话的确可以让人心神安泰,可若是长久服用,会叫人神智模糊乃至癫狂……本来这药……”

他正侃侃而谈,突然有个身着青衣的伙计走来,在他身后低低耳语了几句。

胡先生眼神一变,看看那药又看了阑珊一眼:“请稍候。对了,我能否把这药拿去给我们掌柜……”

阑珊正有些意外,飞雪道:“不必了!”上前果断抓起那颗药,拉着阑珊急忙往外走去,出门上车,催促着快走。

“怎么了?”阑珊不知究竟。

飞雪低头不语,只是看着有些不安。

阑珊忙问:“莫非是那家铺子有什么不妥?”

“那个、”飞雪咬了咬唇,终于说道:“倒没有什么不妥,只是、那店铺应该是……富总管的产业。”

“富总管?”阑珊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号了,猛地听见几乎没想起是谁,“啊,是你们王府的那位富贵总管。”

飞雪转头,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眼,像是很警惕的样子。

阑珊道:“可是,要真是你们王府的总管,这不是更方便了吗,正好帮我看看那药。你为什么好像很担心似的,还有,你跟西窗为什么都那么怕富总管啊?”

“因为他、富总管其实不是中原人……”飞雪语焉不详地说了这句,又自悔地摇头:“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只不过毕竟跟阑珊相处久了,有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出了口。

阑珊却也怕她为难,忙道:“好了好了,要是犯忌的你就不用告诉我。”

飞雪苦笑:“这药是温郎中的,王爷不喜你跟温郎中交际,你拿这药过去问,铺子里一定会有人看出来。”

阑珊呆了呆,抬手抓了把袖子里的那药:“你怕殿下知道了后因此不高兴?”

飞雪道:“其实如今我也有些猜不透殿下的心意了。只是你……你最好别再做跟温郎中有关的事。”

阑珊想了一想,安抚她道:“好吧,我不去问了。你放心。”

因为飞雪打岔,这药到底也没有问到底,不过却也坐实了飞雪先前说这药不好的话,曼陀罗,会失去神智?

华珍公主叫御医调配加了禁药的东西给温益卿吃,她要不是想杀夫,自然是另有所谋。

想到温益卿拼命问自己是谁的样子,阑珊心里恍惚有个猜想。

一想到这个,心又有些沁薄的凉意,隐隐还有些作痛。

她伸手揉了揉心口处,无声地笑了一笑。

且说自打那日在公主府花厅中一番大闹后,温益卿给那坠落的琉璃碎片划伤了各处。

脸颊,脖颈,手上都有深浅不一的划痕。

其中脖子上有一道最为凶险,再斜一寸只怕就要是颈间大脉的地方了。

华珍公主因给采蘋护着,且又没在琉璃窗碎的地方,并未给波及。

但是看着自己珍爱的花窗硬生生地碎裂在眼前,华珍仍是忍不住惨叫了声:“不!”

等到赵世禛拽了阑珊去后,华珍也看到温益卿受伤的样子,当下忙冲上前:“温郎!”

血从脸上滴滴答答地掉下来,温益卿看看自己带伤的手。

他没听见赵世禛留的那句话,因为此刻他的心神仿佛已经不在原地。

直到公主上前,温益卿才若有所觉。

他抬眸看着华珍:“是她吗?”

华珍正忙着催传太医,闻言惊怔。

温益卿神色镇定但脸上的血触目惊心:“是姗儿、姗儿回来了,是不是?”

华珍毛骨悚然:“温、温郎……”

温益卿摇了摇头,脸上的血渍给甩开,有两滴便打在了华珍的身上。

他看也不看华珍公主,迈步踩着满地的琉璃碎片,往外走去。

华珍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大叫道:“驸马!”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便又厉声叫道:“温郎!”

可温益卿仍是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先前他听说了公主府传阑珊之事,思来想去,便从公主府侧角门而入。

这宅子是温益卿设计的,府内每一条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加上他是驸马,就算给下人瞧见,只当是驸马不知几时回了府,也不至于特意去报公主。

竟给他一路避开人从小径绕到了花厅,终于有几个在外头等候的公主身边的亲信看到了他,才要进内禀告又给他制止,那些人自然不敢当面忤逆驸马,由是阴差阳错。

温益卿回到府内。

这边本是一团祥和,直到下人惊慌失措地冲了进内:“老太太,大事不妙!”

戚老夫人正给丫头们围在中间,闻言忙叫大家住口:“出了什么事?”

“二爷回来,可不知怎么满身的伤,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了!”

“伤?”戚老夫人慌了神,立刻起身扶着丫鬟出了上房。

温益卿是往上房这处来的,远远地还有几个家族中的女孩子,看到他满脸是血,脖子上原本雪白的中衣领子也沾染了鲜红血渍,有胆小的竟吓晕了过去。

陈初箐慌成一团,却忙疾跑几步迎过去:“表哥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