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予我(131)

“那今年……没跟外婆一起？”许易不明白为什么今年莫染就一个人过年了，不是还有外婆在吗？

莫染没说话，拿着擀面杖重复着动作，那张面皮被她擀破了个洞，可她还是擀着，没停。

许易把剁好的肉馅和白菜装进一个大盆里，往里面加调料，“啪嗒”一声，液体撞击在木板上的声音，他停了动作，看向莫染，接着又是“啪嗒”一声。

“怎么了？”许易把莫染肩膀扳过来，俯下身看她，“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莫染低垂着头，整张脸笼罩在头发的阴影里，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外婆，去了另一个世界，今年暑假的时候。”

所有的难过在这一刻扑面而来，压抑得让人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堵得慌。

看着莫染流眼泪，许易也忍不住鼻酸，人生在世，就是有这样那样的悲伤，生老病死，怨憎恨，求不得，无法控制躲避。

“外婆……不在了啊？”很久很久之后，许易抱着莫染喃喃了一句。

莫染在他怀里呜咽着，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给予她全部的关爱，让她没有觉得父母不在身边而觉得遗憾，可是那个人却离开了，永远的，再也见不到了。

许易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的父母虽然离婚了，但是想见的时候还是能见到，并且双方都表示解除夫妻关系，解除不了血脉关系，他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依旧爱他。可是莫染的外婆，那个曾经她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残存着影子，甚至一点一点淡忘掉。

许易不知道怎么安慰莫染，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听见她从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到底有怎样的遗憾和不舍才会发出如此悲伤的声音？他无能为力，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莫染发泄似的哭了一阵，哭声逐渐小了下来，抽咽着耸动肩膀，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许易，“其实我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外婆走了之后，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没有人再会在雨天里给我送伞，没有人担心我放学走夜路回家安不安全，没有人在过年的时候想着给我包饺子吃……”

“我以为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你把伞给我，送我回家，给我包饺子……我觉得你是在我失去外婆之后上天弥补给我的礼物。”

许易吻了吻莫染的眼睛，吻掉了她眼角的泪，“我在，我永远都在。”

“别怕。”

“可是我还是有遗憾的，”莫染擦了擦泪，恢复了平静，“外婆在的时候老是让我好好学习，我当时没在学习上花多大的心思，觉得成绩不上不下就万事大吉。”

“外婆离开的那天，抓着我的手跟我说希望我做一个有用的人，让我好好读书，她在的时候我让她失望了，我只能用此后的一生去填补这个遗憾。”

“但遗憾就是遗憾，不管怎么努力都觉得是扔进大海里的小石子，填补不了。”

莫染从年级一百名突飞猛进坐上年级第一的宝座，花费多少心思承受多大压力，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只看到结果向她投上艳羡的目光，可这背后一点一滴的熬，谁都不知道。

许易太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儿了，“染染，”他唤了声她的名字，什么都说不出。

莫染弯了弯唇角，说：“但是许易，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刚开始一而再的拒绝你，不是不喜欢，是真的不能够接受，我太害怕影响学习。”

许易：“可是为什么……”

“什么答应你？”莫染打断他，平静而真挚的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舍不得，在看到你为我改变的时候，我就舍不得放弃你了。”

“你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要好好珍惜。”

许易叹了口气，将眼前的女孩子拥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

心疼，悲伤，感动，遗憾……所有的情绪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他只想把这个女孩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她受过的伤害，他来治愈；她害怕的未来，他来坚守；她的遗憾，他帮她填补。

“染染，我们一起成为有用的人吧，”许易说，“永远在一起，一起成为有用的人，好吗？”

莫染靠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

“我一直逃避承诺，不是不坚定对你的感情，而是害怕，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一瞬间就沧海桑田，更何况是漫长的一生，”许易抬起莫染的手吻了吻，“我受我父母婚姻的影响很大，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爱的人说不爱就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