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疫病的理由,老头子并不信,庄子就这么大,也没听说谁家有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更没死人,凭什么理由二话不说就把庄子围上了?还不是公报私仇,故意为难他们老叶家人吗?
这时候老头格外地希望仁厚的太子能早点掌实权,免得汉王老是这么霍霍。不过这些话他不可能跟叶老太太说,只是跟叶蓁蓁说道:“丫头,有个事,祖父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带人来围庄子的,不是别人,是江家二小子。”
说完了,他打量着叶蓁蓁的神色,见她只是惊讶地抬了下眼,然后便又把眼垂了下去,倒没有失望气恼的神色。
叶老头想了想,终归两家要结亲的,如果孙女心里留下疙瘩就不好了。所以他又道:“丫头,叶说昨日汉王往北大营走了一趟,估计是那时候下的命令。小江他大小虽是个将军,也终究是个臣,汉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你想开点,别往心里去。”
老头话少,难得说这么多的话,这时说完这些,便不想再说下去了,叹了口气,叫来下人,让寻些醋,先把院里院外的先泼上。他不懂什么消毒杀菌的事,只知道洒些醋总是有好处的。
庄子里本来有个大夫的,前两天出门了,这时还没回来,此时这个被兵围起来的地方,顷刻间像变成了一个绝望的孤岛,不是谁都像老叶家人这么稳得住的。
天色渐晚,江北然见士兵们在庄外已经安营扎寨,此刻正有人在埋锅造饭,烟火气袅袅升起,可平时这个时辰炊烟袅袅的庄子里却没有多少人家生火做饭,想来是人心散乱。
之前各处守卫的兵士已经捉住了好几伙准备逃出庄子的村民,虽知村民无辜,可是有命令在身,也只好警告一番之后,又把人放了回去。
此时通河县周县令抹了把汗出现在江北然的营帐,江北然见他来了,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找几个得用的大夫去庄子里吗?这个时辰了,人呢?”
周县令一脸委屈,“将军,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这时候,大夫不好找啊,都躲起来了,一听说叶家庄有疫病,都不想惹麻烦,有点名气的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水平不行的,卑职也不敢把人往这儿带啊!倒是来了这么一个毛遂自荐的,说是胡老大夫的传人,就是,就是,年轻了点……”
县令说到这儿,回头看了下站在营帐门口,提着个医药箱,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年青男子。
都知道,看病找大夫要找个老的才放心,经验丰富嘛。这个人,怎么看都不稳妥。可他现在无人可用,就来了这一个上赶着找上门来的毛头小子,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把人给带来了。
江北然抬头看着站在门口那青年男子,对上他的目光,那人竟毫无惧色。江北然是上过沙场的,手下不知折了多少人,平时内敛时还好,若是故意纵着那股杀气出来,没有几个人挺得住,所以这人的表现让江北然觉得,他或许可用。
关于县令说的胡老大夫,不只是江北然知道,通河县乃至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是远近闻名的老大夫,不过两年前就已经八十多岁,这样的高龄在当今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若不是真有高明的医术,很难想像他会活到这么大岁数,只是他到底年龄到了,前年已经故去,江北然派去京城请人的人还没回来,如果这青年男子真是胡家传人,或许真的能行。
因此江北然叫了两个身上有伤的下属,让这个叫胡葛的人给那几人看看。正扎着针灸,魏杰进来了,进来时崴着脚,跟江北然抱怨道:“营里刚抓了几匹野马,性子还挺烈的,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是驯服了。”
那胡葛听了,直接跟江北然道:“脚崴了?且待我给扎上一针,马上便好。”
魏杰指着这人道:“这,这谁呀?”
江北然道:“周县令请来的大夫,我想看看他水平如何,既然他说能给你把脚治好,那你就试试,行的话,让他进庄子里看看吧。”
魏杰听了,虽然不大信,可庄子里总得有大夫进去瞧瞧,既然这个人愿意,让他在自己身上做个实验倒也无妨,大不了再找人治好了。因此他配合地坐在凳子上,脱了鞋袜,空气里顿时传来一股微妙的味道。
到底是在野外策马跑了许久,又出了汗……魏杰瞧了瞧四周,谁都没表现出来。
江北然一贯不会对这些小事大惊小怪,至于周县令和那些下属,他们怕他,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倒是那年轻大夫,还算沉稳,蹲下身子靠近他的脚,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大夫便拔了针,魏杰半信半疑地在他的要求下穿好鞋袜,然后站在地上走了几步,奇道:“不错啊,一点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