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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盲(71)

何天奎伸手摸向她的脸,谢千语躲开。他的手擦过她耳边,落到墙上,一声轻响,房间豁然大亮。

谢千语下意识低头。

何天奎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有些吃惊。

才几天,人瘦了一圈,尽管化了淡妆,仍遮不住苍白,却也更加楚楚动人。

看到男人的眼神变化,谢千语嘴角浮起一丝讥讽,她伸手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住手腕。右腕上有几道青色痕迹,是指痕。

何天奎握着她的手腕,用指腹摩挲,问:“还疼吗?”

谢千语别开脸。

他又问:“吃药了?”

谢千语茫然了一瞬,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难堪。

“我看到了。”

何天奎坐沙发上等人时,瞥见没关好的抽屉露出的药盒,他拿出来看,是紧急避孕药,只吃了一次份。他忽然起意,随手翻看了几处,再没别的成人用品或可疑物件。

他低声说:“其实不吃也没关系。”

谢千语面无表情道:“如果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何天奎盯着她的脸说:“他受伤了,你知道吗?”

看她没什么反应,他低语:“看来是知道了。”

谢千语当然知道。

她前一晚给周熠打电话,有要紧的事。打不通,次日一早打到顾远钧那里,得知他出了车祸。她立刻赶去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似乎听到里面有女人声音,她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细缝。

然后,看到万箭穿心的一幕。

很快,那女孩起身,还拿东西打他,他那样脾气的人,被打了脸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女孩气冲冲走向门口,差点与她撞个正着,忽然又折回去,再出门时她已转过身。

她站在医院过道,像是站在冰窖里,好久才恢复知觉,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女孩有些面熟。

尽管他多次拒绝,说过伤人的话,也做过过分的事,可所有伤害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幕。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吻。

刺痛她的,是他闭上眼时,平静之中,似乎带了一丝虔诚。

她见过他的许多表情,痞气的,轻浮的,狠厉的,冷漠的,真诚的……却从没见过这种。这并不是她的错觉或脑补,因为她知道,他向来警觉,有人站在门外偷窥,他却全无察觉,只因为心思都集中一处。

等谢千语回过神时,人已经躺在卧室床上。

没开灯,只有客厅灯光投来一线光亮,她睁大眼睛,目光放空地投向天花板,听到皮带解开的声音,然后眼前一暗,沉重的身体压上来。上一次她还拼命挣扎,这一次却完全没了力气,反正,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不爱她。

哪怕她用尽全力,也无法得到他哪怕一瞬间的全部注意力。

男人动作太急切,她闷哼了一声,又本能地反抗,很快被制服。接下来,耳边只剩下粗重的呼吸,滚烫地打在脸上,颈间。她悲从中来,很快就泪流满面。泪水在黑暗中发亮,被发现,男人似乎一愣,然后吻上她的脸颊。

他以吻拭去泪水,同时动作也放缓。

她心底竟升起一股荒谬的被珍惜的感觉。

想起一本小说里的对话,也是发生在床~笫~之间,男人困惑地问,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女人在婉转承~欢之际,答:被珍惜。

意识渐渐散去时,听到一句:“忘了他。”

只有三个字,命令的口吻。

***

谢千语醒来时,房间依旧一片黑暗。

身后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她伸手扭开床头小灯,撑起身下床。床边的椅子上搭着衬衣和西裤,已被主人捋得齐整,她伸手碰了一下那裤子,料子沉甸甸,她手指往上探了探,摸到硬硬的一角。

她迟疑了几秒,掏出来打开,和很多人的习惯一样,何天奎的皮夹里也放有照片,她抽出,放在灯下仔细看。

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何天奎身边依着一个少女,花一般的年纪,稚气未脱,眼神清亮,下巴微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样子。

谢千语不觉咬住手指,后背发凉。

***

何天奎是被电话吵醒的。

天已大亮,很久没有这样的放~纵,身体有种疲乏过后的清爽,犹如重获新生。身边是空的,只有床单上的皱痕记录下昨晚的肢~体~交~缠。他的目光在那里驻留数秒,然后紧了紧腰间的浴巾,拿起手机,走去与卧室相连的阳台接听。

通话不到五分钟,放下手机时脸上又重现阴沉。

客厅里,窗帘没有拉开,但晨曦还是透露进来。谢千语深陷在单人沙发里,穿深色丝质睡袍,光洁的长腿优雅交叠,手握一只高脚杯。

除此之外,还有音乐,声音不大,但节奏感强,有点吵,是与她昔日形象反差很大的摇滚乐。尽管是英文歌,但何天奎还是听清一两句:I think of you every night and day……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