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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品男人(91)+番外

但是,食不甘味!

封清由衷佩服古人的造词之术,食之不甘其味,这个词小学时就背过,但到了今天才全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太紧张,每一分的肌肉都收紧了,只有嘴角放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因为她要微笑,淡淡的谦和的优雅的微笑,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今天,她的一切都无懈可击,她穿着妥贴的灰蓝色宝姿套装,不会名贵的俗呛,也不廉价的令人心生轻慢。她将头发盘得微微蓬乱,妆色极浅,脸上看不出粉的痕迹,天知道这是美容院里三个小时的工夫。而因为是吃晚饭,她花了一周去做唇膜,没有用口红,否则白生生的蟹肉上染上红痕终究不太雅观。

她坐得很直,手指捏紧汤匙的三分之一处,舀汤时没有一滴撒出来,她说话很慢,声音柔软而悦耳,一字一字从红唇中吐出来,意态优雅。

但是,她累了!

封清感觉到后背有一丝丝的酸痛,好累,记得当年博士答辩时,也不曾这样累过,身心俱疲。

然而却还必须要死撑下去,因为面前还有两位观众,两个极重要的观众,刚刚确定关系的未婚夫——许文彬,还有未来的婆婆——何秀真。

平生第一次,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同时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有些人就可以坐在家里让男人心甘情愿的养一辈子。

如果倒退三十年,或者二十年就足够,这个女人应该是会让男人打破头的吧?封清禁不住暗忖。

不仅仅是美丽,当然不仅仅是美丽,如果一个女人只有一张美丽的脸,那么最可能的归宿是被男人关起来做一只雀,但何秀真不是的。如果一个女人到了五十多岁,仍然有三十岁的轮廓,那么当她年青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

或者会更美一点,或者不会,但毫无疑问的是,封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紧张,因为这个虽然看起来很不像五十多岁的女人,脑子里真的藏了五十多年的阅历和经验。

她的眼神很温和,但暗藏着审视;她说话很客气,可暗藏着机锋。

封清不得已,全神贯注严阵以待。

听着她笑笑的问自己的母校,用三分轻叹的口气说:我不好和你比呢,我是在伦敦艺大勉强修一个学位,怎么可能有修美术史的会毕不了业。

听着她用介绍自家客厅的口吻说塞纳河左岸,像亲身经历的一般描绘文艺复兴,说塞尚、说伦勃朗,说莫奈……不,她当然不是在故作风雅,她是真的懂,她一生浸在其中,她说得妙趣横生。

听着她款款的用淡然的口气说着许文彬的童年,然后好似不经意,问封清的出身,口气中带着三分惊讶:哦,原来你不是台北人。

转而又说到家里的情况,住什么地段,用什么样的车,用微嗔的口气说这孩子不上进,知道要学也晚了,最后只考上了柏克来。

“男人么,总不好和我们女人比,我们吃吃玩玩也好过一辈子。”她眨眨眼,冲封清一笑。

封清笑得很妥贴,但是思路却有点乱。

接下来他们聊起葡萄酒庄、滑雪圣地、哪里的湖最适合放船屋,不,他们当然不是暴发户,也算不得世家豪门,她不用辜青斯基,戴普通的蒂凡尼铂金婚戒,不大不小一克拉多的美钻,藏在手掌这一面。

她没有炫耀,她只是在展示,展示她的生活,然后细心判断你是否有能力成为那一份子。

封清忽然有种一脚踏空的感觉,她曾经赖以为骄傲的一切忽然变得不再重要,她走进了陌生的国度,在这里重要的一切,她全然不擅长。

妈的,她在心里骂,跟我讲伦勃朗,有种和我谈普朗克,大家讨论一下费米能级,波尔兹曼分布……当然她也只是心里骂骂罢了。

于是,她开始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许文彬,可惜她只看到这个男人在微笑,喜色盈盈。

呵,是了,未婚妻,母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是如此的高雅不凡,这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觉着得意。

封清只觉得心头发虚,空荡荡白茫茫,将手藏到了桌下,无意识的拨弄手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都会漂亮的撑下去,在何秀真机敏的眼神中支撑下去,毕竟她不能丢了自己的脸。

“封小姐结婚之后还会工作吗?”

“当然会。”封清差一点就要把惊讶带到脸上了,怎么可能不工作?她念了二十二年的书,和她家儿子念得一样长,总不见得是为了教她孙子看伦勃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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