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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文章(5)

狂,傲,无边无际。

我感慨,虞啸卿是真的宠他,当兵当成这样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那么我呢?

我遥望南天门,那上面还有我欠下的一千个坟头,我这一生大概从此与幸福无缘。

虞啸卿给精英们淘换完了装备,回过头终于想到了我们,死瘸子还在那边撑着,我气得要死,可是心头却一针一针的扎着痛。我过去问他后不后悔,他还是那调调,真不老实。可我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我把他带走了。

我很高兴,本来以为孟烦啦这辈子就这样了,王八盖子滴货,装犊子装到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没魂没灵的也没脑子。想不到他还有个家,还有点血性,还知道尽孝。

顶好,这顶好!

我于是从张立宪那里要到了地图,决定带着他们过江去,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起来。其实那小书虫子说得对,这世道总有个根子上的对错,就算是时矣运矣,我们求不到对只能站着错,那对还是对错还是错。我看着南天门又一次对自己说,做点事,能做多少就是多少,事情总有它本来的那个样子,我想让它回到那个样子去,能回多少是多少。

我叫龙文章,用了这个名字,就不能枉担了这个虚名。

少年中国的意气,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些大红色的人对我们很友善,让我意外而感动,和尚说远征军万岁,他站在崖边从容挥手,意气风发。这让我想到了张立宪的意气,我开始为他担心,因为莫名的预感到绝望,那个漂亮的年少轻狂的男孩,似乎并不站在对的路上。

虞啸卿在江这边等着我,他说早知道我的人这么有种,好货色看着也得给一点。我冲他笑,说现在给也不迟啊!

我们俩如今越来越默契,偶尔还能说两句心里话,他坐在我的老鼠洞里苦笑抱怨,他说论军法他早就该死了,跟我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是不安于室的人,我们都还有点梦想,我们对这个国家还有期待,我们还想做对的事。

所以我跟他混,所以他还乐意用我。

尽管我们彼此之间跟防鬼似的相互防着。

烦啦总觉得是我在招惹虞啸卿,他管那位师座大人叫虞大少,他喜欢特忧国忧人的像个便宜老爹似的抱怨我:你又把他给怎么了?

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我媳妇,他是大户人家的别扭小姐,我是一死乞白赖的流氓痞子。

烦啦转转他的小眼珠子直乐:还别说,真有那个味儿。

张立宪开始疏远我,他这人直来直去不会藏什么,冷着脸,眼神就掠过去,再贴他就没意思。渡江侦察是个功,地图泄漏却是个过,虽然这功是由这过里来的,可是虞啸卿不会乐意他的亲随跟我走得太近。

我很不爽,这么大个人了总得有自己的主意,是非对错有公论,他不应该把自个系在别人身上。

是的,我很不爽,我妒嫉,我嫉妒虞啸卿,他有个十分能干的唐副师座,他还有个十足忠心的张副官,我真的很妒嫉他。

我从江的那一边带回了烦啦老爹,无数的书,还有一个非常坏的坏消息。这个消息坏到让我以为大家都会死,所以我们一次次的回去寻找求生的路。

我不知道路在何方,我真的不知道。烦了说我是鬼,问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其实他看高我了,我就是一个还想着要干点事的人,我只是不肯安逸的去死。我忽然明白我跟虞啸卿的差别在哪里了,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怎么干,他对自己无比自信;而我不是,我只是忽悠着别人对我无比自信。

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我太需要有人帮忙了。

那天在车前老麦把我的灵魂一刀刀割碎,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在青天白日之下审视自己的软弱无能,我不自信,我不相信……烦啦说我现在像团牛粪,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把命交给我。

其实我不要他们的命,我已经不想要了,曾经我期待过,期待一个团,无数人,建功立业做更大的事。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了,我经受不起。我也想把我的命给别人,只要他不把我当成是路边的马粪。于是我开始原谅张立宪,他是幸福的,他把命交给虞啸卿,没人当他是马粪,这样的诱惑我也挡不住。

可是倒霉的是,我不能相信虞啸卿,我信不过他。

有信仰是幸福的,知道自己信什么的人也是幸福的,就算是信错了的人也是幸福的,不幸福的只有我,只有我!

我在第四次渡江时找到了求生的路,以死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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