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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72)

想到此处,吴东豁然开朗,用力搂住岳七:“七妹!等明年开春,我就去你家提亲!”

岳七抽了抽鼻子,抹去眼泪,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下:“你敢不来,我非掐死你不可!”

吴东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心痒痒的,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跑去吃岳七给他送的那碗饭了。

……

岳七送完饭回去了,田埂上又从远处走来两个男子。他们在田埂上停了下来,远远观察在田中耕作的农夫们。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那几个在开垦荒地的都是之前当过山贼,被阆州牧罚为田奴的人。”一人小声。

这二人便是成都府来的官兵,今日他们乔装打扮成了普通农夫的样子,故意来到此地,便是冲着那些“田奴”来的。

——他们既要动摇廊州城里的百姓,自然不会去找那些生活富足的人,而是要寻找薄弱处。什么是薄弱处?那些刚刚被朱瑙贬为田奴的人不就是薄弱处吗?他们必定心怀不忿,对朱瑙充满怨恨。

两名成都府的使者互相递了个眼神,相视一笑,分头朝田里的那几位“田奴”走去……

第49章 民怒

荒地里,刚刚吃饱饭的吴东正干劲十足地在地里垦荒。黄路走到他的身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在不远处默默观察了一会儿。

看这人的长相,跟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很像,看来这人应该就是吴东没错了。

这个吴东年纪虽然轻,但在他当初所在的山寨里,因为他勤劳肯干,心思细致,还挺有威望的。如果能够撬动他,以他的影响力,没准能带动一批他以前的山贼弟兄。因此这人对成都府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煽动对象。

黄路勾了勾嘴角,扛起肩上的锄头,朝着吴东走去。

“兄弟,垦荒呢?”

吴东被突如其来说话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黄路。他不认识黄路,因此神色颇有些警惕,上下打量他:“你是?”

黄路虚指了一下对面的山头:“我是那边村子的,今天到这儿来走亲戚,帮亲戚干了点活儿。现在活儿干完了,正准备回去呢。”

吴东听他解释得合理,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黄路没有走开,跟他搭起话来:“兄弟,你在这里垦荒,难不成你也是以前当过山贼,被州府罚为田奴的?”

吴东愣了一愣:“也?”

黄路忙道:“我有一个表弟,在外面流荡了一年多,上个月刚回家,最近也在村子附近垦荒呢。我看到你,就想到我表弟了。”

这会儿正是农闲时节,这时候还在地里垦荒的,大都是田奴。吴东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黄路道:“我看你这里还有这么多地没垦,我反正也没事做,我来帮帮你吧。”

吴东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黄路却不由分说地帮忙锄起地来:“别客气。早点干完活儿,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吴东见他如此热情,实在推脱不了,也只能道:“那谢谢你了。”

接近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黄路背过身去的时候高兴地挥了挥拳头,然后他一边帮忙干活儿,一边继续和吴东套近乎。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吴东。你呢?”

“你叫我阿路吧。”

“哦,阿路。”

山贼之祸被平定以后,阆州的治安变得非常好,最近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过。在加上黄路表现得非常热心,吴东对他也就没有什么戒心。黄路又询问他的家境,他就照实说了。黄路扯了会儿自己那个的莫须有的表弟,又去问吴东当初为什么会当山贼。吴东也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话都套成功之后,黄路心里十分高兴。他心想:这吴东身世凄苦,又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现在受了罚,心气肯定不平,后面的谈话看来会很顺利。

于是他又开始他的下一套攻势了。

“小兄弟,”黄路一脸同情道:“你可真不容易啊。你跟我表弟一样,你们去当山贼,根本不是你们的错,都是被逼无奈。现在你们居然还要受罚,我太替你们抱不平了。”

说起这个话题,吴东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是啊。当初要不是那些狗官横征暴敛,断了我们的活路,谁不愿意在家好好生活,怎么会去当山贼呢?”

黄路听他这么说,顿时暗喜不已,正要继续煽动,却听吴东突然话锋一转。

“幸好,幸好宋仁透那狗官死了,咱们阆州来了个青天大老爷。要是朱州牧能早两年当上阆州牧,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黄路:“……”他要说的话瞬间都被堵回去了。

过了半天,黄路干笑两声,道:“可是,朱州牧罚你们做田奴,你就没有不甘心吗?你就不觉得他不公道吗?”

吴东皱了下眉头:“不甘心当然会有。但……唉,其实我也能理解。阆州乱成这样,朱州牧也不容易。他给的处罚,已算是很公道的了。弄成现在这样,只能算我运气不好吧。”

黄路:“………………”

阆州的田奴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其实对于阆州很多当过山贼的人,尤其是吴东这样近一两年刚去当山贼的人来说,他们对山贼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们自己当老百姓的时候,就受过山贼的侵害,那时候他们恨极了山贼。后来他们自己也去当了山贼,多少有点无奈。虽然他们肯定希望自己不要受罚,但州府对山贼总体的处罚,他们能理解,也知道这是必要的。像他们这样罪行轻的,也就多交一成田税;像屠狼寨那样罪恶深重的,就斩首示众。确实很公道了。

吴东锄着地,听到身边没声儿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黄路皱着眉头,不大高兴的样子。

吴东一怔,忙道:“是不是你那个表弟不甘心?你可得好好劝劝他。多交一成田税有什么了不起?好好干活,娶个好媳妇,这日子不比从前舒坦多了?可千万别再想着闹什么幺蛾子了,要不然对不起亲戚朋友。”

他前头被岳七开导清楚,这会儿看到别人糊涂,就忍不住也帮着开导起来。

黄路嘴角一阵抽搐,都想转身走了,可惜任务在身,他还是得继续。

他眼珠转了几圈,想到一套好说辞,又道:“是,现在的日子是比以前好一点……不过,如果可以不用受罚,不是更好吗?我表弟告诉我,他最近听说了一个很重大的消息,极有可能,可以撤销对田奴的处罚。”

吴东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黄路左右看了看,走近吴东,小声道:“听说,朱州牧这个官来路不正,他根本不是朝廷指派的命官,而是冒领的!既然他是假官,他对你们的处罚自然不能作数。一旦他被革职,你们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吴东一惊,质问道:“这消息真的假的?不是说朱州牧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吗?我可听说他这廊州牧的职位还是皇帝亲自委派的呢!”

黄路:“……呵呵。”

吴东:“?”

黄路连忙摆摆手,不屑道:“那都是他吹牛的!朱州牧可是商人出身,无奸不商你听过没?商人说的话你也敢信啊?我表弟听到的这消息可是有确切来源的,保管是真的!”

吴东一时有些愣怔。

黄路舔了舔嘴唇,接着道:“你想想,最近成都府不是来了么?听说呀,成都府就是来搜集他的罪状的。如果成都府革了他这个假州牧的职……”

吴东目瞪口呆。

黄路观察着吴东的神色,准备等他接受了这个消息之后,再跟他详细说说。

然而吴东脸色变了几变,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黄路的肩膀:“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

黄路被他晃得头晕,忙道:“当然是真的!”

吴东二话不说,丢下锄头就往村里跑去!

黄路瞬间傻眼了了,赶紧拔腿追上去:“哎,你跑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东根本不搭理他,跑得越发快了。

黄路:“???”

小伙子年轻力壮,转瞬就跑远了,只留下气喘吁吁的黄路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

岳七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厨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她吓了一跳,从灶头后出来一看,竟然是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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