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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433)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守城的士兵高声质问。他们生怕来者不善,弓兵们甚至架起了弓,随时准备放箭。

城楼下的人不语,也不下马,只怔怔地望着高大的城门出神。

负责守城的军官站在上方观察了片刻,见那人身上不像有武器,也不像来刺探情报的探子,于是下令道:“出城去把他扣下。”

很快,城楼的偏门打开,一队持刀的士兵冲了出去,将那骑在马上的人团团围住。

“你是何人?可有通牒?缘何半夜行路?还不速速下马!”一名士兵再次大声质问。

直到凑近了众人才发现,骑在马上的是个消瘦的男子。他的脸颊和眼窝深深凹陷,仿佛逃难而来的灾民。可他身形挺拔,又似习武之人。更何况马乃稀罕之物,若是普通百姓,哪里弄得到这样的好马?

面对士兵的质问,那男子只是缓缓环视四周,动了动嘴唇,似想说什么,却依然没有开口。

双方僵持片刻,士兵们失去了耐心,正要上前强行将人拿下,忽然有一人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是……上官……将军?”

众人顿时愣住。

这梁国除了上官贤之外,没有第二个上官将军。而上官贤在常驻河南前,也曾在邺都待过一段时间,主持过一些军中大事,因此颇有几个士兵见过他。只是方才有些人只觉得此人眼熟,却想不起他是谁,被人这一提醒,认出他的人才多了起来。

众人顿时哗然!

——还真是上官贤!!他从前强壮魁梧,如今却骨瘦如柴,从前的精气神也似被人抽空了一般,这才导致人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这下守城的士兵全都傻了。不是说上官贤已经被蜀军俘虏了吗?缘何又回来了?!而且他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现在该怎么办??

按说违反了宵禁,且又是已经投敌的将领,士兵们应该立刻把他抓起来才是。可上官贤声名犹在,士兵们犹犹豫豫,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他拽下马。

守城的军官也不知如何是好,忙朝边上一名小卒下令道:“快,快去通知大将军,说上官将军回来了!”

那小卒连连点头,撒腿朝着内城的方向冲去。

上官贤仍站在城楼下,将他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城墙上探出的脑袋也越来越多,人们争先恐后地观察他,议论他。

而他一语不发,垂下眼望着地面,安静地等待……

第277章 上官贤回来了

一整晚,陶北都没有睡着。他与柳江平谈妥了陈国资助的军粮数目,便立刻构想起要如何出兵河南的安排来。

由于彻夜无眠,早上天尚未明,陶北已干躺不下去了。他索性起身点了蜡烛,来在桌边写起了军事布置。

而让他想了一整晚,想到失眠的便是应该安排谁担任此次出征河南的主将。

虽然说最终结果无论是胜是负,他都可以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便派遣将领。恰恰相反,他需要指派一个绝对忠心、且经验丰富的老将才行!因为这场仗会非常难打,一来他要尽可能地消耗蜀军,哪怕最后让蜀军赢了,也一定是惨胜,绝不能让蜀军胜得太轻松;二来,他也不能让被派遣出去的军队发现他的本意就是让那些人去送死,否则引起前线哗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打出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还要让士卒们乖乖听令行事,庸才将领是绝对做不到的。必须是能征善战的老将才行。

而在陶北手下,既忠诚,又能干,还拥有足够威信可以调遣不同军队的将军根本没有那么多,上官贤出事后,就只剩下高洪、田畴两人了。现在这两人正分别为他驻守着冀州、徐州两大门户,若贸然将他们调回,又可能造成许多隐患……至于其他的将领,或是忠诚不够,或是能力不足,总有不合适的地方。

陶北想得头都疼了,在纸上写了七八个名字,又纷纷划掉,最终也没能定出一个让他满意的人选来。

“啪!”

他想得急火攻心,猛地将笔往笔架山一拍,烦躁地倒回椅子上。

“唉……要是上官贤还在该多好……”

陶北想到上官贤,心口不由一阵绞痛。河南本就是上官贤管辖的地方,无论是忠心、能力、威望,上官贤分明都是这次战事最好的人选。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北仍在椅子上呆坐着,外面天光渐渐亮了。忽然,院子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陶公,”屋外的人小声问道,“陶公醒了么?”

陶北以为是侍候他洗漱的人来了,便将桌上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揉成一团:“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屋外的人犹犹豫豫道,“陶公,陈校尉在府外求见,说有要事需立刻禀明陶公……”

“陈校尉?陈钰?”

“是。”

陶北不由心生疑惑。陈钰是负责城门防务的校尉军官,这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需要亲自跑到府上来找他?过会儿就是早朝了,不能等到早朝上说?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陶北神色一凛,也顾不上自己尚未洗漱打点了,立刻道:“把人带进来吧!”

不多时,陈钰被人带入屋中。

府里的侍者正在为陶北梳理发髻,陈钰来到屏风外,隔着屏风向陶北行礼:“大将军。”

陶北道:“你有何事禀报?”

陈钰舔舔嘴唇,胆战心惊地开口:“下官方才收到东城门的上报,说丑时三刻,有一人骑马来到东城门外。经守城士兵辨认,来者极有可能是……可能是……是上官将……上官贤……”

他越说声音越清,说到上官贤几个字时,已轻如蚊叫。

隔着屏风,他看不到陶北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这件事对陶北来说一定不是个好消息……

屋内一阵静谧,陶北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梳头的声音停下了。

陈钰忐忑不安,疑心陶北是不是没听见他说的话,正在考虑要不要再说一遍。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木制屏风被人狠狠扫到了墙上!

陈钰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仍披头散发的陶北扑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东城门外发现了什么人??”

陈钰被陶北那吃人般的表情吓得舌头打结,磕磕巴巴道:“是上、上官贤……”

“你确定???”

“下、下官确、确定……”

“你亲眼认过了???”

“是、是……”

由于守城卫兵职位太低,没资格直接觐见陶北,只能将事情层层上报。二刻钟前,事情报到陈钰的耳中,着实把陈钰也给吓了一大跳!

上官贤不是早就已经投降蜀军了吗?怎么可能忽然回到邺都来!!

由于此事兹事体大,陈钰生怕有误,不敢直接上报陶北,于是赶紧自己先往东城门跑了一趟。他跑到城门外一看,卫兵们还真没谎报,真是上官贤回来了!他吓得六神无主,这才赶紧跑大将军府来禀报了。

陶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住颤抖。他似乎仍不相信陈钰的话,站起身就要往外冲,要亲眼去城门口看一看。陈钰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跟。

然而跑了没两步,陶北又猛地停下,陈钰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陶北肩膀仍在哆嗦,却已恢复了些许理智。他质问道:“上官贤现在人在何处?”

陈钰磕磕巴巴道:“还、还在东城门外……下官不敢贸然处置……”

这上官贤的党羽虽然已经被陶北以逆党之名处置了,可上官贤毕竟曾位高权重,深受陶北的器重。他余威犹在,陈钰不敢硬拿他,慌乱之下,竟然把他继续扔在城门外,自己跑来求见陶北。

陶北厉声问道:“有多少人知道他回来的事了?!”

这一问,问得陈钰心里咯噔一下。

他今天凌晨睡得正迷糊,忽然被人叫起来,告知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他满脑子浆糊,赶紧往外跑,跑到城门口亲眼看到上官贤,更是吓傻了,生怕自己处置不当,没敢做任何决定。现在陶北这样一问,他心道不好,嘴唇动了动,竟不敢回答。

陶北急了,呵斥道:“我问你话呢!此事有几人知道?可曾声张?!”

陈钰心知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道:“大将军,今晨属下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守城的士兵都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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