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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339)

但是朱瑙和谢无疾,他们已经不是心狠手辣了,他们是丧心病狂啊!!玄天教的扛旗们带人杀害了听戏的百姓,他们就把扛旗们砍成半人彘,这,到底谁才是邪教啊!!

最可怕的是,他们使出这种残酷手段后,然后又放话说他们已经知道了附近所有教徒的名单,这简直让所有教徒头皮发麻!史安心里很清楚,之前被他们抓回去的那些教徒里大多就是一群蠢货,肯定会有很多人经不住逼供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所以朱瑙和谢无疾极有可能是真的已经拿到名单了!

玄天教的教徒们有很多确实是不怕死的,他们相信张玄会保佑他们,就算肉身死了,元神也是飞去做神仙了。但是朱瑙和谢无疾偏偏不杀人,让人生不如死。生不如死远比死恐怖得多,没有人能不害怕,没有人能不动摇……

不知不觉间,史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脑袋里乱极了,偏偏有人不放他清静,一直在叫他。

“掌旗,史掌旗,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史安抬头看向前面那张讨人嫌的脸,恨不能一拳捣过去。怎么办?他还想知道怎么办呢!

他不耐烦道:“还能怎么办?就照从前的办法办!”

从前遇上官府和官军镇压玄天教,他们会立刻派人到教徒中去煽动人心,把官军说成是受到妖魔蛊惑的邪魔外道,因嫉恨教徒们得道,才出手迫害云云。这些说辞不光能唬住教徒,甚至还能忽悠到不少愚昧的老百姓。而今也只有接着继续干了。

史安又道:“马上派人去给张师君送信,禀明眼下的情形。”

手下的了令,立刻出去了。

史安吸足一口气,也气势汹汹地出去了。弄成眼下这情形,给他出主意的焦别也必须得负责!他这就要找焦别好好算算账去了。

……

……

窈口村。

古井旁,十几名村民围成一圈。人群的中间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一具……乍一看是尸体,而且还不是全尸,可仔细看,却发现竟是一名肢体不全的活人。他还有气息,只是气息非常微弱了。

两名女子扑在两人的身边哭。看年纪,其中一名女子是那半死不活的人的母亲,另一人当是半死不活的人的妻子。

“不是说只要我们虔诚地信教,把钱财全都交给师君,师君就会保佑我们吗?啊?!这就是师君的保佑吗?没有天理啦!”那半死不活的人的母亲嚎哭不止,妻子则在一旁暗暗抹泪。

围着的众人神色各异,皆有不忍之色。

“这一年来,他们的说法变了又变!一开始说只要信教,就能刀枪不入,长生不老。后来又说,信教的人太多了,师君神力有限,只能保佑最虔诚的、交钱最多的人!再后来,又说只要为师君而死,死后就能飞升成仙。我儿真是猪油蒙了心,怎就相信了那些胡话?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天啊!!”

围在那半死不活的人的四周的,就是窈口村里所有的信徒们。他们之中,有人曾是虔诚的,有人曾是半信半疑的。如今,却都已是满满的质疑与愤怒。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对玄天教质疑的话,但是一个两个都一叶障目,死活不信。直到现在,他们亲眼看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扛旗落到了什么境地,他们从终于醍醐灌顶。

“去他妈的神仙,我看蜀人没说错,他真的就是只害人的黄鼠狼精!”

“他们骗去了我们的寿命,还骗走了我们积蓄多年的家财。必须让他们把钱还回来!”

“还回来!必须还回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不,我们这点人不够。我们去刘家庄,去西头村,把受骗的人都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去找那黄鼠狼精和他的帮凶们算账!”

众人接二连三地附和,情绪变得越来越高涨。这些人本就都是冲动之人,先前往南走的时候,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如今掉头往北走了,也非要冲破北墙不可。

转眼功夫,人们已经达成一致,说干就干。趁着天还未晚,人头攒动的队伍朝着不远处的村庄跑去……

第215章 谢将军待我和待别人怎能一样?

几日后,富县。

朱娇站在一棵校场不远处的大树旁,而校场上,延州军的士卒们正在练习骑射。

只听鼓点声响起,一排骑马的士卒们同时朝着数百米外的箭靶冲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一骑赤骑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赫然是主帅谢无疾!

只见谢无疾的背上斜挎着一把三尺长弓。他越骑越快,转瞬便已超出身后众人数个身位。在离靶还有百米远时,他双手脱缰,从背后捞出长弓,不慌不忙地张弓搭箭。他的动作从容不迫,速度却是极快的,眼神在箭身与靶心间走了一个来回,便已锁定目标,脱手便射!

长箭破空呼啸,如长了眼睛般直奔箭靶而去,命中红心!

利落的箭法让朱娇简直看呆了。

校场上的士卒们却对自家将军的本领早已见怪不怪,紧跟其后,也纷纷射出自己的箭。一轮箭雨射完,负责计数的士卒们才从一旁奔向靶前,记下各靶成绩,然后退回原地,等待下一轮骑射。

自从知道自己的父亲被谢无疾杀了后,这段时日以来,朱娇一直躲着谢无疾。并不是杀父之仇让她有多恨谢无疾,她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谢无疾和面对这件事。而她避着,谢无疾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找她,平日少相见,也少去诸多尴尬。

唯有现在这种时候,谢无疾在校场上训练,而她有大树作为阻挡,她才敢大大方方地将目光落在谢无疾的身上……

就在她看得出神之时,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堂妹怎么躲在这里?”

朱娇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朱瑙。她仿佛做亏心事时被抓到现行,顿时又羞又窘,脸上蓦地烧了起来。

她磕磕巴巴道:“我……我正好路过……随便看看……”

朱瑙笑了笑,也不揭穿,道:“走吧,一起过去看吧。”

朱娇不好拒绝,只得讷讷地应了。

两人一起往校场的方向走,一面走,朱娇一面悄眼打量朱瑙。

对于朱瑙,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对朱瑙有些畏惧,毕竟她完全不了解这个来路不明的便宜堂兄,而他来到富县后的种种手段,都明明白白昭示着他是个极厉害的人,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可朱娇对他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之心:或许是她对他已经仰慕很久了,或许是在这陌生的军营里,朱瑙是唯一一个会温和地叫她一声堂妹的人。

她打量了几回后,朱瑙有所察觉,也回头看了她一眼。朱娇立刻心虚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

朱瑙笑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片刻,朱娇小声开口:“堂兄,我听说了,最近那些邪教徒内斗得很厉害。”

最近连续好几天,每天都有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这不过这次被杀被害的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邪教徒们开始了互相残杀和内斗。

要知道在此之前,邪教如同一头饕餮,风卷残云般四处侵吞人口、土地、钱财,却极少有人能从邪教手里夺回什么。而朱瑙一来,形势斗转。他甚至没有花很大的力气去讨伐邪教,就让邪教开始自相残杀,自我削弱了!

想到这里,朱娇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堂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瑙笑道:“我?我没做什么。”

朱娇听他这样说,顿时很失望:看来朱瑙不告诉她。

却听朱瑙接着问道:“堂妹可曾见过海?”

朱娇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庆阳乃是内陆,自是没有海的。可她年幼时随母亲东去省亲,到过沧州一带,曾在山上远远望过一眼。

朱瑙道:“涨潮之时,海水快速泛滥,涨势又快又凶,再大的礁石亦被淹没于海浪之下而不可见。可等到风平浪静,海水退潮,纵使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也能露出水面。”

朱娇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朱瑙接着道:“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便如礁石。顺风顺水时并不显露。可稍有受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三五人间尚难以齐心,何况万人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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