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2)

那些军人低着头，没说话，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让一下了啊！”一阵响亮的男声传过来，身后的人让出一条道。

顾希回头。

一个皮肤黝黑的寸头男子走过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倒像在哪里见过。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一米八多的身高，穿着不一样颜色的迷彩服，戴着军帽，高筒皮靴，一步一步走进来。

男人似是余光瞥到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恢复原状。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依据军队规定，会给予相应处罚。”他声音低沉稳重，透着安全感，又问道：“你们想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能怎么解决？人都不在了……我的儿啊……”说着说着，那妇人又哭了起来。

另一个嗓门大的依旧在骂咧，“要命啊！要命啊……”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顾希本可以离开，可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那个男人。

七年了。

她自顾地将时间轴拉长，回到最初的那个点。

第1章 chapter 1

雨停后的树叶绿得干净，风稍稍一吹，摇动满树的枝叶，叶子上的水肆意地洒下。稍微移动一点视线，可以准确地让阳光透过叶隙直击眼球。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希，快，谢谢杨主任！”耳边传来母亲的话，顾希眯了眯眼，收回投向窗外目光。站起身来，标准式微笑，鞠了一躬，“谢谢杨主任！”

“客气客气！”杨青顺也笑着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

坐在车子里的时候，顾希默想着接下来这三天要怎么过。

那时候父母还没在南城站稳脚跟，考生必须回到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母亲怕她高三转过来会影响成绩，索性早一年把她送回来。

“顾松明这个人，从来没有一点规划！早就打算好了定居南城，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求人，这么多年在南城都白待了，还不是要回来高考？”林敏梅张嘴就是骂，四十多岁的脸上因为常年生气，多出来几道褶子。

顾希把头转向窗外，雨水如银针般擦过车窗。随即，车在前方停下，再往前是一幢砌着白瓷砖的三层房。

“等会儿到了小姨家你热情点，有求于人，别老学顾松明见谁都板着张脸，谁也没欠着你。”抱怨般地抓过顾希的手让她挽着自己。

听见女儿应了声，换上和气的笑容敲门。

开门的是带着妆容的棕色卷发约莫三十五的女人，是母亲的亲妹妹林敏菊，“来了啊。”那人说道。

“小姨。”顾希叫道。

“诶，进来吧，换一下鞋啊，这么多东西啊姐。”林敏菊提过她们手上的小件物什。

这地方自己没准儿能住上两年，顾希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小姨家客厅的装修风格。电视机尺寸小，她估摸着自己在这里看电视得带个眼镜。

“小希，听小姨的话，手机你拿着，到时候自己去弄个本地卡。”林敏梅起身，又对妹妹林敏菊说，“我就先走了，厂里不让请假。”

“好好好，路上小心！”说着，也站起来随着林敏梅一块儿走。

顾希跟着她们走到玄关处帮忙开门，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感应门？这么高级？顾希盯着门把手，一只手伸过来把门开大了。莫沉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女生，细想了一会儿，听见对方用一种奇怪又笃定的口吻说：“……哥？”

“诶？是莫沉吧？长这么高了！”林敏梅直起身来笑着看向门口一脸了然的莫沉。

“大姨。”他礼貌性地叫了一声。

送完母亲，顾希跟着小姨上楼，莫沉帮她提着行李。

房间不大，一张一米五的床就占了大半个空间，剩下的只有一张木桌和一个塑料凳子。窗户是推拉式，从窗户看过去是几户矮一点的房子和一条窄窄的小路。

林敏菊简单介绍完家里公共用具的摆放的位置后就出门了。

晚上姨父回来了，说是姨父，林敏菊却是他第二个老婆，第一任，也就是莫沉的亲生母亲，五年前病故了。

“顾希啊，你这个读书成绩怎么样啊？”莫保国问道。林敏菊瞥了他一眼。

“还行吧。”顾希本是低头扒饭的，闻声，抬头应了一声。

他又接着说：“那你可真厉害啊！生得这么好看，成绩还这么好！我这个儿子啊，除了一张脸，没别的什么。”林敏菊踢他一脚，“你踢我干嘛？”

“人家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顾希，别理他。”

吃过饭后是莫保国洗的碗，顾希和莫沉都早早地上了楼。

次日清晨，顾希闭着眼把手伸向床头柜，摸到手机后才睁开眼，六点半，又把头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啊……昨晚忘记拉窗帘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再看一眼手机，日期上显示8月28日，没收到短信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