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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49)

作者: 水怀珠 阅读记录

陈丑奴在老槐树下喂小黄狗喝米汤,喂完,走进堂屋里,白玉给他喂了一块绿豆糕,道:“婆婆最近怎么都没来看我们?”

陈丑奴嚼糕点的腮帮微顿,沉吟道:“昨日七夕,婆婆估计也赶集去了。”

白玉点头,道:“我们今天去看看婆婆吧。”

陈丑奴一怔,白玉道:“我给婆婆分了一些糕点。”

陈丑奴顺势往方桌上看去,昨日从五味斋买回来的一大堆糕点酥糖被齐齐整整地分成了三份,每份一样,均匀得像是杆秤量过。白玉跟过来,道:“还有一份是何素兰的。”

陈丑奴不作声,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把桌上的糕点拨了拨,调成了两份小的,一份大的。

白玉:“……”

糕点里有绿豆糕、米糕,糖里有桃酥、饴糖、米花糖,陈丑奴瞅了瞅,又把另两堆里的酥糖都拨过来,放进那堆大的里去。

白玉盯他:“你怎么这样小气?”

陈丑奴也盯她:“用的是攒给媳妇的钱。”

白玉:“……是你自己嘴馋吧?”

陈丑奴微一挑眉,也不否认,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吃了。

白玉啼笑皆非,拿方巾把另两堆糕点包好,再把剩下那堆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神龛下,转头时,陈丑奴还一动不动地守在边上,跟个监工似的。

“没贪污你的。”白玉怼他。

陈丑奴笑,伸长手臂在神龛下一捞,拿住块桃酥,塞进她的小嘴里。

白玉叼着那块突如其来的糖,瞪他。

陈丑奴道:“何时去?”

白玉把酥糖吃进嘴里,想了想,道:“早上去婆婆那儿,下午去何素兰那儿?”

陈丑奴点头:“嗯。”

白玉又道:“你跟我一起去,还是我自己去?”

白玉知道他几乎不进村子。

陈丑奴答:“我同你一起。”

一炷香后,陈丑奴把小黄狗拴在树下,而后戴上帷帽,跟白玉下山。

幺婆婆住在东屏村南边的油菜花田边上,挨着一户天天鸡飞狗跳的人家,就是她先前常挂在嘴边的“二狗”。

二狗脾气急,是根一点就着的油柴,心肠也跟着了火的柴一样——热乎,亮堂。幺婆婆不上陈丑奴那儿去时,多半是由他陪伴、照看。东家长、西家短地一唠起来,幺婆婆自然也把陈丑奴“喜从天降”的事同这家人原原本本地分享过,故而陈丑奴带白玉过去时,倒也没引起多大轰动。

只是二狗一夫妻到底还是瞪直了眼——

万万没料到陈丑奴会有这等的艳福。

陈丑奴和白玉的探望对幺婆婆而言,也是“喜从天降”,不过喜完过后,又开始生忧——忧村里的泼孩儿一窝蜂冲将过来,当众拿陈丑奴起哄。

收下糖后,幺婆婆含着泪敲拐杖,撵人,嘴里一个劲儿嚷嚷:“以后不带个孙子来给我抱,不许登我的门。”

陈丑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自觉在村中待着别扭,邀幺婆婆常去家里走动后,便牵上白玉去了。

许是先前大闹野柳村的事迹已经广为人知,这一进一出,所及之处,竟是畅通无阻。

午后,两人又去野柳村找何素兰。

这一路,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何素兰的亡夫姓刘,名根生,跟那刘老汉本属一宗,在野柳村算十分没落的一族。刘根生自小失怙,母亲改嫁得早,他由奶奶养大,在二十岁那年娶了三十里外——河下村的何素兰。婚后不到两年,刘奶奶撒手人寰,紧跟着,又开始把刘根生也一径地往地底下带,折腾几年后,得偿所愿,丢下一个面黄肌瘦的何素兰和两个哭都哭不大声的孩子,继续在这人间胼手胝足地过。

两人去时,何素兰正坐在一截土墙底下缝补衣裳,土墙边上有两间茅屋,屋后是一大棵绿油油的柳树。蓬茸的绿条一直垂到窗边,在微风里飘飘荡荡,把何素兰纤瘦的身条也衬得格外弱不胜衣。

陈丑奴跟在白玉身后,不多话,一概寒暄,皆由白玉负责。

同幺婆婆一样,对于这对新人的造访,何素兰亦是倍感意外,惊喜之余,又生局促、赧然。

最后还是在屋里哄完小妹的大宝登场化解了这场尴尬。

白玉将一包糖塞进大宝手里,何素兰抢过来,大宝复又去抢。

抢一下,劝一下,骂一下……这氛围也就活了。

何素兰从屋里搬来小板凳,将二人带到柳树底坐下,又忙不迭地去倒了两碗茶水。陈丑奴正巧渴,欣然接过。白玉捧着茶碗,看院子里吃糖吃得舔手的大宝,道:“大宝多大了?”

何素兰笑道:“月底就满六岁了,可总不长个儿,瞧着跟别人家四岁的娃娃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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