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要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掌控,报仇。他要把他拉下深渊,他要将荼姚的儿子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生。
毕竟,母债子偿。
吃假死药?你要逼着我反,再趁机将支持我支持鸟族的一干人等尽数绞杀吗润玉?!
何必!
往日摄人心魄的丹凤眼里充斥着通红的血丝,旭凤没能察觉自己此时的神情就像一个被人抛弃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他拼尽全力,按住发颤的手臂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心绪。
他要亲耳听润玉的回答。
很快,润玉给出了答案。
凤眸里隐隐绰绰倒映出天帝那细白的腕子,旭凤亲眼见着润玉将一颗通红的药丸缓缓送到嘴边,咽了下去。
(一百一十七)
“殿下,您……怎么了?”
旭凤自恍惚间抬起头,看见燎原君关切的脸。他眼神流转了半晌,才察觉自己回了天界。
“无事。”他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燎原君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按下疑惑,跟他禀报了军营近日的训练情况。
旭凤心不在焉听着,忽然问道:“母神最近,可还安好?”
火神今日真是太怪了。
“神霄九宸岛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想来娘娘应该身体康健,无甚大碍。”燎原君照实回完话,有些奇怪道,“殿下怎么忽然问起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旭凤嗤笑一声,神色凄迷,“没什么,只是我……”
他忽然断了话音,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燎原君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自家殿下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旭凤不说话,他作为属下便静静候着。
留梓池被风吹开些涟漪,燎原君正想着要不要去泡壶茶水,给呆坐在庭院里的旭凤提提神,却忽然听见一句轻语随风而来。
“我太没用了。”
旭凤一改平素的执着坚定,一句菲薄之语一出口便飘飘忽忽被风吹得细碎,火神周身逐渐蔓延开来的颓丧,让栖梧宫失却了颜色。
次日,天帝回朝。
此次出巡魔界,天界四两拨千斤,将魔界牢牢控在掌中。有魔界作前车之鉴,六界中以当今天帝得位不正为由叫嚣的人纵心有不甘,亦不得不闭了嘴。
然天帝班师回朝,却不同于去时那般大张旗鼓,反而极为低调,即便是六界包打听花神锦觅,也是临近傍晚才知晓此事。
苦于做水神严厉看管下的大家闺秀,锦觅放弃了夜探璇玑宫这一想法,转而托人偷偷带话给现场第一人披香殿主事,强烈要求他将龙凤二人小别胜新婚的场景记在脑海以为她后续的话本提供素材。
主事翻了个大白眼,拉着应召前来打掩护的岐黄仙倌对完台词,又在璇玑宫寝殿窗台底下挑了个绝佳位置,准备听墙角相关事宜。
润玉有些紧张。
他按下心里隐隐约约感到的不安。事情从他鬼迷心窍吃了主事给的药后就已经无可挽回了,他必须按照原计划僵硬的躺在璇玑宫的床上,等着他心心念念的旭凤回到身边。
润玉并不喜欢轻信于人,毕竟他很少能得到别人施舍的善意,可当主事说到旭凤会像从前那样跟他一起下棋品茗时,润玉真的心动了。
得而复失,总是让人那么念念不忘,旭凤一直是他的阳光,他得到过他矢志不渝的温情,那暖洋洋的舒适感让他不甘心放手。
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争取。从小到大,没人教他怎么去爱,怎么去求爱。
应龙骨子里的尊严让他不想用孩子牵扯住爱人,弟弟旭凤一句“怎么能,怎么可以”又将他推拒在千里之外,润玉十分明了,自己在这场感情中一直是渴求者,他并非如所有人想象中那般从容淡定。
所以润玉答应了,他吃下那颗鲜红的药丸。
临了,他却有些后悔。
也许,不该执着于那些虚无的东西,他应该跟旭凤好好说清楚。旭凤在感情这种事上,不比他聪明伶俐多少,两个傻子谈情说爱,就应该摊开了把事情往明白里说。
不过来不及了,那鲜红的药丸在润玉肚子里被温开了包裹着药物的外壳,药效慢慢晕上来,润玉闭上眼之前,从那被推开的殿门边下,看见一片白底鎏金的衣袍。
(一百一十八)
仙侍去栖梧宫通传,天帝陛下召见。
火神便连夜来了璇玑宫。
旭凤没理会门口迎上来的歧黄仙官和披香殿主事,他没有丝毫停顿的走到寝殿,一把推开了殿门。
而后将那厚重的门扉紧紧合上。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在门前站了一会,才扭过头抬眼去看润玉。
灯烛略微闪烁着,烧出些细碎的“噼啪”声,润玉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