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英也在受邀之列,润玉抱住半身麻痹的旭凤,闻言便朝观礼席上的鎏英看去。
魔界在一年前被旭凤长驱直入之后便一蹶不振,沦为天界的附属。
前魔尊身死,鎏英与旭凤有私交,卞城王又懦弱保守,润玉便扶持卞城王上位,魔界正值休养生息之际,区区一年时光,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此时生事。
一身黑衣的魔界公主在席间十分显眼。鎏英别开润玉探寻的目光,站起身将手中的琉璃杯狠狠掷于地上,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乌压压的一众魔兵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手握利刃与天兵分庭相抗。
“看来,父帝早有准备。”
太微并非孤勇之人,他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有帮手不足为奇。润玉只是没料到,魔界会贸然出手,不过看鎏英神色,又不见卞城王踪迹,想想便能知晓其中关窍。
“燎原君,劳烦你喂旭凤服下。”他手指翻转,自虚空中取出一株藤花,连着旭凤一并交由燎原君,而后手中金光凝聚,赤霄剑应召而出。
世间能解瘟针之毒的,唯有一物。
身旁的燎原君领命接过旭凤,主事不由对润玉的未卜先知起了疑惑,回想起几日前披香殿的异动,再一看眼前长身玉立的天帝,他心里竟然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一见那藤花,荼姚心念一动,几步并作一步急急上前,将旭凤搂进怀中,助燎原君炼化药性。
“夜幽藤!你怎么会有……”太微收敛了轻松的神色,随即怒视着水神身侧的花神锦觅,道,“锦觅,又是你!”
虽然有水神风神在侧,锦觅还是被瞪得心慌,便立马怂道,“我我我又不是自愿给的,天帝陛下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水神将自家胆小的女儿拉到身后,叹道,“太微,你终究还是用了禁术,堕入邪道。”
太微一五爪火系金龙,修炼即便是再久,也不可能凭空修炼出穷奇瘟针。
局势一目了然,太微,吞噬了穷奇。
“那又如何!”魔兵不过乌合之众,鎏英也并非会全力相助,己方无将,对方势众,胜算廖廖,太微却不慌不忙,朗声道,“诸位仙家,尔等夕日受奸伱挑拨,与本座反目,铸下大错,然千万年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念在以往的情面上,今日降者,本座既往不咎。”
他放下话,殿内却无一人响应。
自然无人响应。
且不说反复之人难得善终,单单是太微身后张牙舞爪的昭示着其欲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不留活口的穷奇瘟气,有脑子的都不会选择弃明投暗。
“也罢也罢,”见大家都无动于衷,太微施施然走到近前的矮几处,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惋惜道,“本座忘了提醒诸位,尔等先前饮下的千年美酒,皆是剧毒无比,现下,应是快要生效了。”他斜眼看着润玉,将手中的酒杯翻了个个,杯中酒便倾泻而下,“如若不及时服下解药,肝肠俱裂,五内俱焚。本座可不会如夜神那般,优柔寡断,留下隐患。”
他话音未落,锦觅之类修为尚浅的仙子妖童接二连三失去意识,倒在桌案之上,看来果然如他所说,酒里加了料。
“卑鄙!”水神怒斥一声,与风神一道盘腿坐下以灵力替锦觅驱毒,其余人也都坐下运起灵力抵抗毒性。
形式立马逆转,失了水神老君等人的助力,场上除却润玉破军,竟只剩下簌离和查探旭凤伤势的荼姚能绊太微一时。
旭凤在喝下夜幽藤药汁后,知觉逐渐回笼。
上一次润玉殿上陈情他全然不在场,旁人的描述远不及切身体会带来的震撼。
太微于他,一直是个严肃的父亲。而今,面前这个泛着瘟气的太微身上,父亲的形象已全然扭曲,旭凤一时竟不知,这个心狠手辣的太微和他记忆里的是否真的是同一个人。
太微递给鎏英一个眼神,魔兵随即抽刀而动,与天兵厮杀起来。霎时间场面混乱,仙果酒壶洒了一地,各路妖神喝了酒的在压制毒性无暇分身,而未饮酒的大多是小辈,皆乱了阵脚,有的保命逃窜,有的护在长辈族长身侧手足无措。
彦佑饮了些酒水,此时渐感体力不支,只得几步抢上台去,将簌离护在身后。
“润玉,你从小便是个好孩子,”却说那边太微将酒杯一扔,抬步逼近润玉,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慈爱,“你若束手就擒,乖乖交出帝位,为父或可饶你一命。”
“父帝,念你予润玉生养之情,师生之义,我且再尊你一声父帝,时至今日,你仍旧执迷不悟,为了一己私欲私盗披香殿镇魂鼎,吞噬穷奇,陷六界于动荡。”润玉终于开口,只见他并指抚剑,无惧无畏道,“为政当以徳,太微,你在位时,残暴不仁,贪得无厌,满天神佛皆有怨恨,你活了万万岁,怎么还不明白,你失去的不是天界帝座,而是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