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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童妃(130)

作者: 蔷薇晚 阅读记录

她面对着斜坡,将手中的匕首扎进去,拍了拍双手,得意地望着匕首的一半没入土壤,也没有松动一分,她才挽唇一笑。

方才摸着藤蔓爬不了多久,她总算想到个新的办法,如今右腿也恢复了知觉,趁着天色还亮,她可要再试试看。

琥珀眼眸一闪,她回过头,望向洞口,瞬间的神情冰冷清傲。

反正,南烈羲正在发热生病,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毫无察觉,她用自己的力量离开,上苍给她一个正正好的时机。

因为,那个人的承诺,实现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她如今,可是很难再相信南烈羲了。

单纯的时间,早就过了。

她咬牙,一手攀附藤蔓,右手紧紧攥着匕首顶端,双脚缓缓腾空,每每登上一步,她将匕首拔出,再往上扎进一回。

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实在好用。

你想死在这里?

她蓦地想到,那双黑眸,冷冷撇过她的容颜,这么对她说。

他生火,他将黑衣丢给她,逼她换下湿漉漉衣裳,他拖走在雨中淋雨的自己,他站在洞口过夜,他将烤熟的翅膀塞入她的手中,他把摘下来的蜜桃丢向她,他替她恢复错节的腿骨,他…….

她才不会死在这里!

她的心里,有个底气很足的声音,这么吼着。

不过,这回他并未伤害自己。甚至,一反常态,答应要带她走。

他说明天再说,是因为他根本就病的严重,方才她也见过他额头的汗水,也触碰过他像是燃着火焰的手指和胸膛,她其实很清楚,他发热的程度并不轻。

他原本就在生病?还是因为淋了雨,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整整一夜光着上身受了山洞寒气的关系?

她突然不愿想下去了,因为这些疑惑,只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

她根本就不稀罕他这么做,这些事,他原本就不用做,以前他伤害自己那么重,难道如今用些小恩小惠就可以弥补吗?

没有弥补的意义,因为,她又不可能原谅他。

她这般想着,右手一滑,匕首蓦地从手中滑下,摔落地面,她已经爬了好几步子,匕首掉下去,安安静静躺在草皮上,无疑是半途而废。

她在心里低咒一声,只能小心翼翼又顺着藤蔓,爬了下去,双脚踩在地面上,她俯下身去拾起匕首,却微微怔了怔。

她,没必要欠他任何人情。

她更不要,往后有任何时间,想到在谷底发生的,他给自己的恩惠。反正,那些照顾,她全部还给他就行了吧。

抹去那些事,她更喜欢看到彼此之间的关系,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明明确确,不要拖泥带水——他们,就只是敌人而已。

他生病了,不是吗?

那她就将这些她根本不要的照顾,统统还回去,再在两人之间,划上一道清晰界限。就像是一盘棋局,彼此都不能跨过楚河汉界。

她将匕首重新刺入藤蔓之下的黄土,以表示自己的决心坚决,反正她等待南烈羲退热之后,再定心安静离开,往后,她宫琥珀,便真的不欠他南烈羲任何恩情了。他曾经跟皇帝请求保住她的性命,赵老三在刑场上救下身为死囚的她,这些……今日之后,她就永远不必记住,可以彻底忘却。

韩王的名讳,终将成为她人生之中一去不复返的回忆,南烈羲,也终将跟三叔一样,成为她命运之中的过客。

时间,会将再不堪再沉重的过去,都烧成灰烬,她总是被过去牵累,会活不下去。

她眼神一沉,面色再无任何表情,她已经做了决定。

琥珀重新来到洞内,南烈羲即便看似沉睡,病情似乎不轻。他蹙着俊眉,唇瓣干裂,脸色铁青,眼窝下一道浓黑阴影,而且身子正在发烫,她方才离开已经小半个时辰之前了,他如今的温度,似乎毫无消退的痕迹,反倒,更加炽热了。

她挪动着不算轻快的脚步走出了山洞,取下帕子,沾了微凉的清水,走到他的面前,将湿漉漉冰凉清爽的帕子,覆在他的额头。

半个时辰之后,她又走了出去,然后返回原路,重新为他更换额上湿布巾,舒缓他的不适,又沾了一些泉水擦拭他的嘴角,滋润龟裂双唇。

“这样,就够了吧。”

琥珀望着他依旧紧缩的俊眉,低声呢喃,这一回,她已经仁至义尽。

他的体温,还是比她来的烫人,琥珀又是替他换了几回湿帕子,等待了许久,才见他终于好转了一些。

他早就知道自己病得严重,或许身体也很不舒服,所以才说明天带她走,他还是跟以往一样,什么想法都摆在心里,好的,坏的,简单的,复杂的,阴谋,情绪,除非他愿意让人看到,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看清他的内心。

琥珀隐约清楚,两人的关系,曾经是利用和被利用,他需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她的身体,而是——某种她至今无法揣摩的东西。

但如今,她却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厌恶,被伤害,肉体的苦痛,居然跟心里的难过比起来,要来的短暂而肤浅。

至少,她跟南烈羲至今,从未有过感情的牵扯。她给过他身体,但从未给过他爱,他在她身上花费过其他心思,却也与爱无关。

他们当得,只不过是戏里戏外的主角,只不过是一对同床异梦的露水夫妻,只不过是心怀鬼胎而接近彼此的男男女女罢了。

或许,她年纪太轻,还没有彻底明白爱是何等的东西,但为何,她已经再也不想搞清楚,这世上到底是否有爱的存在,也不想亲身体会爱,到底是多么折磨人心的情感。

从回忆之中清醒,琥珀的眼底,变成一派冷沉情绪。

他似乎就快要醒来,或许是在做着何等的梦境,反正他嘴里含糊呓语着,她低头去听,原来是一个陌生从未听过的名字。

“芝容……”

那个人,又是谁呢?她可从未从南烈羲的口中,听到过。

方才的炽热,似乎随着有人不断给他覆上凉爽帕子而一分分褪下,但无疑那些,不过是饮鸩止渴的缓慢难耐,他的体内还是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这些水分如何缓解一片浩瀚火海,久旱逢甘霖也远远不够,实在不够用……

南烈羲悠悠转醒,黑眸依旧一片沉光,迷离的眸光原先还有些飘忽,直到缓慢落在一旁压低着身子的琥珀身上,那双黑眸才完全苏醒。

他瞠大眸子,确认她的虚实,仿佛她的存在,是某一种幻境一般让人诧异和惊愕。

琥珀心一阵紧缩,他看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不是冷漠,不是残忍,不是散漫,不是嘲笑,不是轻视,而是……在乎。

那是那一抹视线,沉重凝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给她带来最大的震撼和冲击。

“你清醒了吧。”琥珀淡淡睇着他,问了句。

他猛烈坐起,不顾浑身拆解似的疼痛,用力抱紧她,犹若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他牢牢收拢手臂,要把整个娇小的她嵌进怀里,要把他过分温暖的体热传递给她,他才能放下忐忑难安的心。

他听到,她的声音了,一如既往的轻慢,温柔,平和……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拥抱,愈发紧窒起来,以往琥珀也曾经品尝过他的霸道怀抱,但这回,她隐约感觉的到,这个拥抱,带着满满当当的感情,不只是霸道,不只是专制,不只是太过强烈的占有欲。

那是一种,悔恨,痛苦,失而复得的惊喜,不,或许还有太多太多,她无法言语揣摩,也无法解释形容的复杂情怀。

他的眼底是炽热的,他的身体是炽热的,他的手掌是炽热的,他整个人,都烫的几乎要把她融化一般骇人。南烈羲眼神复杂地抚摸她的黑发,唇畔紧抵她发间,深深吸气,眷恋的发香占满肺叶。她快被他抱断肋骨了,仿佛这才是他真心想要折磨死她的一种酷刑,让她陷入他温暖紧窒怀抱,无法呼吸而咽气……

“你先放手,先躺下来休息——”琥珀蹙眉,试图抓下他满是汗水的手,把自己从这个可怖的拥抱中,解救出来。

但,现在的南烈羲,无疑是危险又勇猛的野兽。

非但听不进去,相反的,她的劝说,换来更强大的手劲擒抱。

“你不要这样了。”

琥珀毫无耐性,好言好语不听的话,她实在没心情扮演忠心顺从温柔贤淑的婢女一枚,她的冷淡回应,却让南烈羲,猝然松开了手。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纤细肩膀,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身上,从她的眉梢,到眼眸,再到鼻尖,最后到粉唇上,他观察的仔细入微,他端详的异常认真,他突然脑海之中,翻过太多太多的狂浪,几乎要将他灭顶。

眼前的女子,温柔笑靥不在,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自己,她似乎完全不想跟自己说话交谈,也懒得再跟自己有任何的关系纠葛,她蹙眉,愁绪全部浮现在眉眼之间,然后,幽幽地说了句。“你不要这样子了。”

她已经,厌烦,透顶。

她因为家教的关系,自然不可能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但笑容已冷却,语气已阑珊,那淡淡的冷,因为这一句话,全部冰封了他的自私。

南烈羲微微怔了怔,那几年不再有过的力不从心,却因为这一句话,全部汹涌而出,肆虐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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