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的眼(388)

焕的声音近乎哀求，眼睛里已经有晶莹的光芒。

“你真的要听？”

灵燃的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或许这个孩子，是该知道一切，虽然，“知道一切”让她觉得，比蒙在鼓里更残忍。

“嗯，您说吧，我有心理准备。”焕似下了重大的决心，郑重地点了点头，“要听！一定要听！”

“好。你现在使用的双眼，正是灵灼的。”

嘴里有一丝血腥味，灵燃这才意识到自己咬牙时不小心把下嘴唇咬破了。

“……”

脑中似一道闪电劈过，焕的身体微微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灵燃迅速扶住，站定后，冲灵燃微微一笑，心里似乎起了一丝苦意。

“所以，灵灼是谁？灵燃阿姨……”

无论怎样，还是要继续听完。

“灵灼——是我妹妹，亲妹妹。”

灵燃有些难过，但还是决定继续讲下去。

“您妹妹——那不就是烁儿的母亲？！”

焕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就是烁儿的母亲。”灵燃略显悲伤地点了点头，“但烁儿一直不知道。”

“那灵灼阿姨，和炼叔叔，又是什么关系？”

最关心的问题一出口，焕整个人就忍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灵燃见状，赶紧扶住了孩子：“你的炼叔叔——是烁儿的父亲。”

空气瞬间凝固，焕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被旁人扶住的双臂，再一次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所、所以，炼叔叔，把他妻子的双眼，给了我？”

“是。”

焕盯着孩子，眼里尽是伤感。

“为、为什么？灵灼阿姨人呢？”

焕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一切。

“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灵燃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面前无尽的黑暗，心如刀绞。

“……”一瞬间的事，焕恍然大悟。下一秒，却更加迷惑不已，“那为什么要把烁儿母亲的双眼给我呢？”

“因为当年，灼就是为了护住你，才不小心被击中……”

灵燃再也说不下去，下意识拿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焕的心霍地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疼痛不已，“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满满的愧疚，滚滚袭心。

所以，炼叔叔，只是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留住自己的爱人；所以，这些年，即便自己从小就有移植的眼睛，炼叔叔还是希望能让妻子的眼睛“活着”，很爱很爱了……

“对不起，孩子——或许，这一切，都不该这样选择，这样发生。”

灵燃心中封了很久的愧疚决堤而出，明明白白的对不起。

“不——不啊，灵燃阿姨，是我对不起灵灼阿姨！是我——让灵灼阿姨失去了性命……”焕痛哭流涕，拼命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她。

“不是，你不懂，孩子——你不懂……”

剩下的话，灵燃怎么也无法启齿。明明，这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懂，灵燃阿姨。”焕流着泪，缓缓一笑，“我知道，灵灼的阿姨的双眼并不是普通的双眼——我甚至都能看见，有一天，它会唤醒一切；到那个时候，可能属于我的那部分就不存在了……这一天，很快就到了吧。”

“……你——”

灵燃万万没想到，自己无法启齿说出口的事，原来这个孩子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因为我能感觉到。”

又是凄然一笑，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焕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暗，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

“不是的，孩子！还来得及——来得及——”灵燃纠结万分，噬心的摇摆，“还来得及停下来……”

“不——不能停！”

焕想起那张脸，这么多年，很少笑，在自己换上这对眼睛后，却连着哭了好几次，那得多深的感情——就像自己对他的那份眷恋，一样真诚而隐晦。

“什么？”

灵燃抬头，茫然地去看眼前的孩子，她亦哭亦笑的模样，真令人心疼。

“只要是炼叔叔想要的——我都会帮他完成，如果我帮得上的话。”

终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成全他要的成全，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你能感觉都灼在觉醒，是么？孩子。”

虽然听上去很残忍，但灵燃还是忍不住要问。

“是，灵燃阿姨。”

焕点了点头，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

“你放心——我会去找炼，好好劝劝他。”

灵燃终是作出了选择，再怎么两难，在这样一个善良又无辜的孩子面前，她无法直面自己的良知。她相信，如果是灼，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会支持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