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的眼(363)

炼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灵燃是要阻止一些什么。

亦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多虑了。

望着手里那本空白的卷宗，炼有些犹豫不决，或许，现在正是时候，把这本烁儿的卷宗，放置于这灵氏卷宗阁层的任何一个卷宗架上。

他有一个直觉，即便若干个夜晚后，他真的把眼前视线所到之处的卷宗全部翻看了一遍，可能还是找不到烁儿的卷宗。

个中缘由，他心里应该是知道几分的。

所以，与其一次次纠结手中这本空白卷宗，不如就趁现在，把它放入属于它的这一卷宗阁层。选一个他还未翻过的区域，轻轻放入便是。

炼决定了，而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空白卷宗，飞落于其中一个卷宗架。

他也非常清楚，这本卷宗里面的内容还是一片空白。不是他不想写上去，而是他不能写。隐史阁的卷宗，炼氏的掌管人有自由新添或是修改的权利，不代表他们有胡乱作为的权利，比如违背事实乱写或者乱改，这是万万不允许的。

他，绝对不能明知故犯。

这千年的隐史阁，不能到他手里，就出现乱写的污点。

这是一种耻辱。

所以，烁儿的这本卷宗，目前来看，只能是让它空白着。

炼决定去屋顶透透气，心里有些隐约的烦闷，需要排遣出去。

*

也不知是想事情太投入，还是压根就没这个准备，出现在隐史阁屋顶的炼并没有隐身。穆烛一眼就发现了，赶紧走到面前，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晚上好，您也在。”

“噢——穆烛奶奶，晚上好。”

看到眼前人与自己打招呼，炼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次上来竟然忘了隐身。

“您是来看夜色的么？”

穆烛的声音在似水般的夜晚，格外有穿透力，加上从内而外的那份慈祥，都把她整个人衬得非常和蔼。

“是吧。”

炼点了点头，当下看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穆灯那个孩子。

“炼，我想问您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太唐突？”

连着好几天，有一件事一直压在穆烛的心里，每次入梦，她总觉得能听到一个陌生至极的声音，时间久了，有一刻她忽然就“识别”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自那后，她一直无法安然入睡。

“问吧，穆烛奶奶。”

炼从来不会禁人言语，尤其是穆烛奶奶这样的老人，更加不会。

“您知道幻氏么？”

穆烛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讲出了这个支族，殊不知却一下子击中了听者的心。

炼心中错愕不已，下意识抬头去看眼前的老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个老人是否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出入各层隐史阁。转念又立马打消了这个猜忌，并不可能。

“嗯，知道。”

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

“幻氏，在整个隐族之中的存在，异乎寻常。他们主梦境，亦可主宰各类幻觉。这是他们的宿命，是好是坏，有时候权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穆烛泰然自若地讲着，仿佛说的是内容与她毫不相干。

“是。”

炼点了点头，仍是倾听状。

“也因为这个原因，幻氏向来人丁不旺……”

穆烛忽然犹豫起来，开始露出欲言又止状，抬头弱弱地看了看眼前她的王。

“嗯。”

炼不明所以，继续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什么，便决定开口说一点什么。

“您继续往下说，没事，我听着。”

“好——最近一代幻氏，是幻炽这一代，但已经很多年，似乎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穆烛若有所思，眉头微微紧了起来。

“也不知在这个世界哪个角落修炼……”

“您见过幻炽？”

炼心中似明镜般透亮，低声一句问。

“算是吧，不过还是他很小的时候。”

穆烛想了想，从那片遥远的记忆里找到这个男孩的小时候——不过长大后，就没再见过了。幻氏的人，痴迷于梦境与幻术的修炼，也因为如此，他们痴迷于变成各般模样，无论是人样还是兽样，但在隐族同胞面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必须现出原形，否则就是重罪，炼氏会剥夺他们一族与生俱来的主梦能力。

“喔。”

炼还是一个字回应。

不同于其他隐族各个分支，每一个姓氏都以“火”开头；但幻氏，一直是名与火相关。这一点，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这一支的与众不同之处。

至于幻炽，这个名字，炼不能说不知道，但的确算不上熟悉。

如穆烛奶奶所言，幻氏的子孙一直以来都不属于兴旺的那一种，也许是因为修炼梦境与幻术的缘故，会有不少的后代在这一过程中迷失自我，而后再也无法回到出发点。一直以来，并非炼氏不出手相助，而是历来约法三章，在心性未成熟之前，无论是幻氏中的谁，都不允许沉迷于修炼梦境与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