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的眼(2)

男人如他的泪，无声地消失在了眼前这个空间里。

“谈子江，你在哪里？”

谈子江把手机贴到左耳边，里面传来的声音陌生又熟悉，下意识皱了皱眉，淡淡回了一个“哦”字。

“谈子江？你不是医生嘛！医生不是应该都很有时间观念的哇！其他事情再怎么迟到，约会也能忘记？”

“约会？”

谈子江整理了下自己的白衬衫衣领，忽然想起白大褂落在方才送自个回来的那辆车子上了。

“你还真给忘了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添加了几分愠怒之色。

“我的助手并没有告诉我今天有这个行程。”

谈子江已经完全识别出电话那头是何人，只是对于对方一直强调的“约会”两字陌生至极，努力在大脑中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记忆。

“……”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被什么给噎住了。

“……”

谈子江也不知说什么，报以同样的沉默。

“算了，四十岁的大叔，看来一点都不有趣啊！”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变得“恶狠狠”，一点都不加掩饰的“恶狠狠”；除此之外，是那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感。

咄咄逼人的青春感。

随后——“啪嗒”一下——对方挂了电话。

空气里似乎还有对方气呼呼的余音。

谈子江莫名笑了，嘴角的弧度稍稍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在他几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中，忽然被安排进来一个跟自己完全不搭嘎的奇怪角色，多少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响了起来。

“江儿——”

“奶奶，怎么了？”

“你的电话终于开机了！”

“怎么了？”

“你……在约会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压了下来，变得极轻又小心翼翼。

“没。”

果然如他所料，是他的老祖宗在背后“耍小聪明”。

“你——怎么就没在约会了！我都说得好好地，怎么就两个人这个点没在一起呢？！”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在没得到自己预期的答案后，暴脾气一下子给点炸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对祖孙，性格差异如此巨大。老太太，一分钟不讲话都难受；孙子，却可以一个人待着一个月都不吭一声。

“额……奶奶，您别激动，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约会。”谈子江只好如实告知。

老太太今年都快九十了，暴脾气却从始至终都可以稳定发挥。

“就那个可爱的丫头哟，我半个月前帮你约了她！定在今天约会，就在青春路口拐弯处那家咖啡店！”

老太太声音洪亮，自个这个安排，着实让她兴奋了半个月，有时候想起来，一个人乐得美滋滋。

“……好吧。”

谈子江无奈，老太太九十高龄，身体一切正常，就是时不时有些忘性；显然，这次“约会”，老太太只“通知”了那个女孩，忘了“通知”自己。

相较于这个时候直接告诉老太太真相，谈子江宁可选择是“他给忘了”这一版本；他不想老太太因为她的忘性而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落泪，他宁可老太太继续声音洪亮地“批评”自己。

“不对——等等，不对不对！”老太太忽然记起了什么，“是不是你的那个助手没告诉你？”

“……”

“看来我说对了！江儿，你就不能换个效率高点的，至少先进点的机器人当助手嘛！瞧这根破萝卜，把我这么重要的事给耽误了！我还怕它程序出错，特意每天都提醒它！”

老太太看那个机器人助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好小子，这次竟误了她眼下视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不可饶恕！怎么地也得让她的江儿把这落后的机器人淘汰了！

“好吧，奶奶——这事跟罗伯特无关。”

谈子江一如之前，为自己的助手“开脱”，虽然一点用都没有。

“不对，你这半个月都去哪里了？电话一直关机！都担心死我了？”

“在外地做的手术比预期多花了些时间，没有提前告诉您，让您担心了。罗伯特那边的留言，我还没来得及听——所以，奶奶，这真的不是它的错。”

谈子江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助手——破天荒地再一次为它“开脱”。

“行！反正你就爱护着这个萝卜——估计那丫头要气炸了！赶紧回家收拾下，去跟人赔礼道歉！”老太太脑子很是灵光，想到了眼下可能发生的情况，赶紧提醒自己孙子“如何灭火”。

“奶奶，那孩子才二十，真的不合适。”谈子江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滑稽，一个跟他年龄差二十岁的女孩，也不知老太太是哪里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