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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78)

作者: 梨花醉 阅读记录

“哦?那他是不是……也曾是清梨的心上人?”李建成笑着调侃。

“殿下休要乱讲,苏公子中意的是随爹娘一同来长安的薛小姐。”我说完,才发觉他是在有意引我说话。

李建成忍不住大笑:“这个有可能,薛小姐瑰姿艳逸,知书达理,确是比清梨更胜一筹。即便清梨有心,怕也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我睨了他一眼,不再作词,转身正欲走开,却被李建成挡在身前。他低下头轻吻着我的耳际,绵绵道:“可本宫偏偏只喜欢清梨,从今以后,清梨的心里也只能有本宫。”说完一把抱起我,向榻上走去。

我闭上双眸,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心如死灰般,没有悲欢喜怒……

天色微明,李建成由秋婵和阿黛服侍着,穿好紫色绣团龙锦袍。我却只是躺在榻上闭着双眸,不预理会。

“不是想家了么?一会儿本宫会派人送你回去。太子妃那边本宫也会知会一声,就说你身子不适,本宫允你不必过去请安了,等正式进了宫再说。”李建成一边任由秋婵为他戴好紫舍冠,一边道。

看来他是知道我是醒着了,我索性依旧闭着眼睛不吱声。心里暗想着,可以回家了么?可自己朝秦暮楚,反复无常,却不知该要如何面对爹娘。

忽觉一股略带清新睡莲香的温热气息拂到脸上,我蹙了眉睁开眼睛。见李建成的脸已到近前,让我无处闪躲。

“怎么?清梨不谢恩吗?”

我“嗯?”了一声,随又木纳道:“谢……殿下”

李建成噙着笑,似带着丝嘲弄,又带着丝满意的到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方起身去了。

我独坐在玉兰下的竹榻边,心不在焉的尝着水儿新做的桂花糕。这是水儿用院中这棵桂树新开出的桂花做成的,香味比以往更浓厚些。

不经意间瞥见院门处一只褐色的画眉,正有些笨拙的向院子里跳来,时而张起翅膀,却是飞不起来,看来是受伤了。我把手中的桂花糕轻轻放于几上

78、人生由命不由他...

,静静注视着它一下下的跳到我脚下,随意的啄着地上桂花糕的碎屑。我弯下腰身伸出手,很是轻松的就抓在了手里,它本能的叫了两声,声音清亮悦耳。一双圆圆的小眼睛,略带着些慌恐,不停的东张西望着,极是可爱。我轻抚着它光滑发亮的羽毛,却并未发现它有明显的外伤。

“这只画眉是我的。”

我随着一声稚嫩的童音望去,见一身湖碧色锦袍,头戴金冠的小男孩儿,也就四、五岁的模样,正虎头虎脑的倚在院门处看着我。

我弯了弯嘴角:“你说它是你的?”

“嗯”他点头。

“那还给你就是,你过来取罢。”

小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便跑了进来。

“它有名字吗?”我见他小心翼翼的把画眉捧在小手里,便随意的逗了他一句。

“有,是我给起的,叫白眉。你没看见它的眉毛是白色的吗?”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哦?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是钜鹿王李承义。”他昂头挺胸,摆出了一副王爷的架势,一本正经说道。只一瞬便又眨着乌黑的眼睛,天真的问道:“你喜欢它吗?”

我微笑点头。

“那就把它放在你这里吧,娘亲不喜欢它。”承义嘟着嘴道。

“白眉这么可爱,娘亲为何不喜欢它?”我轻接过白眉。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它不会飞吧。”

我见他胖嘟嘟、一脸稚气的模样,心里顿起怜爱之意,正欲继续与他说话,却见一年长些的宫女匆匆进了院来:“钜鹿王,你怎么跑这来了?”说着瞥了我一眼,福了福礼,便拉起承义的小手:“快些跟奴家回去。”

承义随着那使女走至门口,又回头对我喊道:“我会再来看白眉的。”

我勾起嘴角点了点头。见他出了院门,便唤来水儿,让她寻个鸟笼,把白眉放了进去,然后挂在了院中的桂树上。

我半仰在坐榻上,凝视着头上的白眉,想着胖乎乎的李承义,如枯木死灰般的心莫名的有些柔软起来。

“昭训,马车已备好了,正在侧门外候着。”

见有下人进院禀道,我收回目光,“知道了,这就过去。”

坐在石礅上的水儿忙扔下了手里的女红,扶着我出了院门。

“在下见过沈小姐。”

刚出了后门,便有一男子上前揖礼,我淡淡的扫了一眼,却是微微一怔,脱口道:“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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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从此萧朗是路人...

苏启成甚是惊诧:“是……沈小姐?”

水儿也是极其兴奋,“苏公子,真的是你?那日我说看到你,小姐还不相信呢。”

苏启成笑道:“殿下说让在下护送沈小姐回府,难道就是清梨小姐?”

我含笑点头。

苏启成不禁抚掌大笑:“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来,我们边走边聊。今日我苏某也做一回沈小姐的车夫。”说着让车夫下来,和几个侍卫骑马在后,自已则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水儿一上车便把前方的车窗拉开,迫不及待的与苏公子絮起话来。

原来苏启成到京后,无意中结识了从小与太子一同长大的好友韦挺,后又经他引见,才投到了太子的门下。进了太子府以后,才听闻薛中喜出事,牵连到了薛家。忙同太子告假,急急赶回了卫州,却见薛家已散,我家也已是院门上锁。又听闻薛小姐与我们在一处,心里稍踏实了些,因不好长做停留,便又赶回长安。想到人生兜兜转转几个回合,最后又在长安重逢。苏公子不禁喟自嗟叹,末了才轻问了句:“薛小姐,她还好么?”

“嗯,苏公子还是单身一人吗?”嗯我知他还惦念着,心里暗叹,有一个如此真心相待的男子,菀棠,真不知你还有何求?

“是,薛小姐呢?”他迟疑着问。

“也是……不过……”我深知菀棠心思,知他是此生无望了,可又不忍伤他,便似是而非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苏启成才思敏捷,也自是听出我话中之意,沉默良久,才洒脱一笑:“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听说你就要做太子的昭训了,实是可喜可贺。”

我心里骤然一紧,刚忘了的伤疤又开始疼痛起来。再无话,只目光凝向车窗外闪过的街衢房舍。

水儿看了我一眼,忙岔开话锋:“还是苏公子的故事有趣,不如说说苏公子是怎样和韦大人相识的,可就那么巧呢?”

苏启成也不再追问,只笑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当日,在下到京也有些时日了,见事事无着落,心里难免有些懊丧。听闻长安城有一酒楼极是有名,便想去痛饮一翻,就前去寻了个雅座,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听着隔壁房里一群文人在吟诗作对,觉得甚是有趣。待喝得已是半醉之时,却听隔壁一人出了个绝对,居然满座无人对得出,恰巧在下当时来了灵感,便脱口对出……你道那出对的人是谁,正是韦挺韦大人……”

我听得出神,我还是第一次见苏启成讲了这么多的话,听得出他的心情极好,看来他终于达成所愿了。也知他口中的韦大人,就是去江都时与李建成同行的韦挺。想到他,便又想起同去江都的时候,几人说笑同行,以兄弟相称……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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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水儿轻轻的一声低唤,拉回了我飘远的思绪。

随着小慧开门进院,爹、娘和菀棠都已迎了出来,目光定在我身上,皆是满脸疑问。娘扯过我的手,不及开口,苏公子已是自我身后走上前来给爹娘施礼问好。爹娘一愣,旋即是又惊喜又意外,可我知道他们更意外的是我和太子之间的事,此时他们却不得不把想问的话都噎回去,与苏公子执手寒喧。

进了客房,我只坐在角落处静听着爹娘和苏启成说话叙旧,可看着爹、娘时不时飘向我的困惑目光,和苏启成偶尔停驻在菀棠脸上的眼神,我知道他们几人却都是各揣心事呢。想来若没有这些个事,这一次重逢定是畅快的。

我见菀棠对苏启成进退有礼,落落大方,略动了动嘴角,暗然失笑,心里清楚越是这样的坦然,越是说明不可能的了。脑子倏的想起娘说过的话“这女人啊,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

直到送走了苏公子,娘和菀棠才急急的围到我身边,爹只站在后面沉声说了句:“进房再说吧。”

娘闻言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只扯过我的手疾步进房。我只觉已是筋疲力竭,再无法承受将心口的伤处一点点的重新揭起的苦痛。便停下脚步,近似乞求的对娘道:“娘,我累了,想回房歇息。有什么事,让水儿讲与你们罢。”说完轻推去娘的手,径自回房了。

清晨的阳光稀稀落落,淡薄的浮在雕花轩窗上。我坐在妆台前,静静的看着水儿和菀棠为我簪花挽髻。今日是太子颁诏下娉的日子。可我的心却如死水一般沉寂。

自从家人从水儿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就再无人提及此事了,闲聊也只是挑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说。我也明白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与家人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本想与他们在一起多待些时候,可坐在一处又往往只是沉默和叹息,却是强颜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