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也挺好的。
屋里有中午吃剩的半碗米饭,天气冷, 放到明天中午应该不会坏。他把东西收好,将课本拿出来,在灯下复习起来。她都能从倒数逆袭成尖子生, 他自认不算特笨,应该也能前进一点吧?
越是这样想,脑海中越是出现她白净的小脸。有的人聪明却不够努力,譬如他自个儿;有的人足够努力却聪明不足,譬如蔡星月……为什么她那么聪明的脑袋还那么努力?
在困惑里,少年迅速复习完白天所学。
“沈浪在不在?”
他赶紧合上书本,“婶子?”是村长家老婆。
“我还怕你没回呢,咱家灯不亮,你叔不在,听说你很会弄……”
沈浪二话不说,锁上门就跟她过去。
村里通电小十年,灯不亮了,一般的农村汉子都会鼓捣两下。但像沈浪这么信手拈来,看一眼就知道哪儿坏的,却没有。村里小到灯泡,大到碾米机磨面机坏了,都会找他。
只见他先开关灯试一下,没反应。将灯泡拧下来,铝皮手电筒照着看一眼,“灯丝没烧。”
“那是哪的毛病?”
少年不说话,拿电笔在灯座上试了一下,“估计是电路问题。”
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拿手在总闸上鼓捣几下,又隔着墙皮在电线上方摸了几下,透过厚重的墙皮,仿佛有弱弱的电流从指尖流过。
大家也不懂他摸啥,都屏气凝神等着,祈祷今儿可一定要修好,不然赶不上电视剧了。
“这儿。”
“啥?”
“婶子,这儿有问题。”少年修长的手指轻扣墙面。
这年代农村很少会有人把电线埋墙里面,村长家因有亲戚在市里,懂点儿装修,当时就撺掇他们学城里人,在墙体上挖个槽把电线埋进去,说安全又美观。
“那得把墙拆了吧?”女人不大乐意。
少年犹豫一下,手下摩挲,感受到墙体材质、厚度,“不用,给我个凿子。”
女人心疼墙,舍不得弄坏墙体,可俩孩子闹着要看电视,一边一个抱着她胳膊晃,“妈,凿吧,凿吧。”
“可一定要小心啊,别弄太坏,当初花了好多钱呢。”都怪臭男人不在家,沈浪被传得神乎其神,那也是个孩子,能有她男人懂?
反正她不信。
沈浪接过凿子,找准位置,在女人肉疼的目光里,轻轻凿了两下,表面混凝土层微微有个裂痕,他又从不同方向凿了两下,顺着缝隙掰开一整块三角形的泥土,轻笑一声。
“妈!有老鼠!里头有老鼠!”
原来,有只死耗子啃了电线,被电死,形成短路。
而且,老鼠卡的位置不偏不倚,在个凹进去的土坑里。
埋线时挖的槽太大,一只体积瘦小的老鼠顺着爬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
沈浪把总闸关掉,将老鼠提溜出来,又把咬断的电线包裹起来,重新压埋结实……几分钟后,看着完好无损的墙面,一家子惊诧不已。
“诶,刚不是凿墙了嘛,咋……痕迹哪儿去了?”
沈浪淡淡的笑笑,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东西。
夜里,少年做了个梦。
漆黑的小屋里,孩子窝在墙角,慢慢适应这样的光线,手指在墙上抠啊抠,哪儿的墙皮有多厚,里头是些啥,土层有多厚,有几个手指寸,他仿佛能透过墙皮看到里头的结构。捡块碎碗片,用尖利的棱角磨啊磨……很快,墙被他挖出一个洞,有光线偷进来。
原来,外头是有太阳的啊。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天分,只知道被关了半个月后,很多东西在他眼里都不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譬如,看到凳子他就知道里头有几颗钉几个隼口,轻轻用点巧力就能让它风崩离析,变成一堆木头。
诶,真的好饿,小沈浪摸摸肚子,透过小洞,能看见有几只鸡在跑。
忽然,“哐当——”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突然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小崽子干啥呢?”
他知道示弱,发出两声哭声。
男人仿佛吃了兴奋剂,揪着衣领拎起他,“妈了个*,我他妈让……”骂得差不多了,一把将他摔地上。
很快,门又“啪”一声摔上了。
黑暗带给他的,不止是恐惧,还有无穷无尽的孤独。
在黑暗里,他跟蚂蚁做朋友,跟蟑螂聊天,透过小洞看见鸡仔满地跑,还有一缕缕阳光照进来。
很快,他摸清门锁结构,花了三天工夫,用细细的手指把锁弄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去,那个男人知道以后,只会换锁,加强各种防范措施。
……
后来,妈妈回来,推开了门。
他揉揉眼,窗外有亮光照进来,一看床头的闹钟,吓得一个鲤鱼打挺,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