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归又说道, “你想卖油条, 那你就得自己做油条卖, 因为我已经不打算卖油条了。”
啊?陆报国没想到陆春归居然是这个回答,他完全不敢相信,“你不卖油条?那……那以后咋办?你不挣钱了?”
随即陆报国就觉得自己肯定是想错了,陆春归才刚通过卖油条虾饼挣到了钱,怎么可能不做了呢,肯定是自己没误解了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说,你以后不卖油条,只卖虾饼了?还是你又研制出啥新鲜玩意了?”
陆春归摇摇头,“就是不卖了。啥都不卖了。开学了,我得上学。”
……
陆二婶刚从外头回来,正好听到了陆春归的这句话。
她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你要上学?春归,你识了几个字,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啊?你还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你看看你都多大了,现在才去上学,丢不丢人?”
陆春归瞟了她一眼,“我丢不丢人,你就不用操心了。”
陆二婶提高了声音,“咋能不操心,你看看你现在多高?你都可以嫁人了,你现在去读书,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你要记着,你姓陆!你出去被人笑话了,我这个阿妈能不跟着丢脸、能不被人笑话吗?我告诉你,不能去!”
陆二婶越说越生气,春归要是年纪小点,那个陈大海也就不会看上她了。
就是因为陆春归年龄也差不多了,人又长得高挑,那个陈大海一眼就看中了,这才放弃了当阿妈的,转而求娶女儿。
这是陆二婶最恨的地方,陈大海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人选了,可却因为陆春归而成了泡影。
这些日子她回娘家小住了一阵,也托人暗地里打听牵线,可就是没有哪个男人的条件能比陈大海好。
所以陆二婶一想起来就恨,连现在一提到陆春归的年纪,她也恨,那股恨意自己都压制不住,从语气和神情里都能看出来,就连年纪尚小的陆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阿妈,二姐去读书,为啥丢人?那阿公也叫我去读书?那不也是叫我去丢人吗?”
陆春归摸了摸陆鑫的头,“弟弟,你去读书很好,一点也不丢人,大家伙还会觉得脸上有光呢。”
陆鑫昂着小脑袋问,“那为啥你去读书就是丢人?”
陆春归笑了笑,“我去读书,也不丢人。阿妈觉得丢人,那是因为……她怕别人笑话她供不起女儿上学,所以女儿只能等到能自己挣钱挣学费时,才能去上学。这不,一下子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所以阿妈觉得丢人。弟弟,你要是现在不上学,等到像二姐这么大的时候才上学,阿妈也会觉得你丢人的。”
这话里头不仅仅骂了陆二婶,也骂了陆报国。
不过这会儿陆报国可顾不得陆春归的冷嘲热讽了,他只关心一件事,“你不卖油条,要上学?那以后家里的开支怎么办?”
陆春归耸了耸肩膀,“阿公,这不是我应该操心的问题啊!别人家的孙女不会挣钱,可不得由阿公养着么?再说了,阿公不要是养十头猪么?卖十头猪的钱,也足够家里生活了。”
陆报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这张嘴话也太多了,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吗,好不好地来这么一出。
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反正在陆春归面前,他哭也哭过了,长辈威严是不存在的,也不介意把姿态放得再底一点,“春归,好孙女,是我说错还不行吗?我老糊涂了!你跟一个老糊涂计较什么?你还是卖油条吧,我以后不干涉你的事,你赚的钱,全部归你自己,我也不打你钱的主意了!”
陆报国冷眼看着,“阿公,你搞错了。你养几头猪,你打不打我钱的主意,跟这事没有关系。我就是卖油条卖累了,自己想歇着,想去上学。家里的开支,以后你想办法,实在不行,你要不考虑叫田姑帮衬一下,反正她又不是外人。”
陆报国一口气被赌到了嗓子眼,“你这丫头,真是记仇。以后她回娘家,我不让她拿东拿西就是了,也不养十头猪,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陆报国心里还是不相信陆春归真的想去上学。不过是托辞罢了,不就是怪他总是让陆海田来家里打秋风吗?不就是怪他一时心思不纯,又想打她钱的主意吗?
说起来,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对,他不应该看到陆春归赚多了一点钱,又胡思乱想。
可这贪财是人的天性,他也管不了自己的嘴和心。
陆春归说道,“阿公,不管你怎么做,反正这油条,我是不想再卖了。我想读书。我凑够学费了。”
陆报国心里不禁怪起那些村里人来,要是陆春归把债还了,她肯定就没有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