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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谎言(59)

我觉得很奇怪,大哥在看什么?于是也看过去。

袁阿姨的鼻子下面和嘴巴上竟然全是血,那些血一点点滴下来,滴在桌子上,很吓人。

这时大哥站起来,走向袁阿姨,他推了推她。

袁阿姨醒了,可她的眼神不太对,脸色无比苍白,她想站起身,又好像要说话。

大哥伸手去搀扶她,并且喊我的名字,让我去叫其他家长来。

然后,我就看到袁阿姨庞大的身躯从椅子上栽下去,她磕到桌子,发出巨响,可她一声都没叫,倒在地上,如同一只死猪。

大人们很快来了,然后是救护车把袁阿姨拉走了。

我一直躲在大哥身后,我们经过走廊的时候,听到里面两个阿姨在说话,他们说袁阿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流鼻血了,她的鼻子里长了个东西,也去看过医生,说是良性的,医生让她早点拿掉,不然会越长越大,可能会转成恶性,而且还会突发性的流血昏倒。

大哥拉着我离开走廊,等没人的时候,我小声问他,袁阿姨会死吗?

大哥说,他不知道。

昨天一整天,我和大哥的心情都很低落,但我知道,我们都不是为了袁阿姨。

过去每一年的这一天,大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前几年的一个晚上,他还偷偷跑到院子里烧纸钱,被大人们发现了,打了一顿。

后来大哥再没有烧过纸钱,但他会一直看着我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

我知道,大哥是在缅怀一个人。

而我的心情低落,是因为“死亡”。

其实像是袁阿姨今天的事,在我过去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

我们家里的孩子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像我们这样长大的,我今年快要十四岁了,我记得十岁那年和我玩的比较好的女孩,她有一天踩到了一根很长的铁钉,那个铁钉钉在一块木板上,直挺挺的竖着,穿透了她的鞋底,扎进肉里,没多久,她就破伤风死了。

还有一个男孩,他有哮喘,这种病听说很难治,也很娇气,他运气不好,他死的那一年满城都在飘柳絮,他有一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突然犯病了,等大家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除了这些,我还经常听到大人们聊起类似的事,比如哪个阿姨的亲戚在施工期间被重物砸死,比如哪个叔叔的朋友去游泳的时候淹死,比如一个大家都挨不着关系的人家的孩子和别人打架打死了。

哦,前几个月这座城市里爆发了一次流感,也死了一些人。

我知道,昨天晚上大哥没有睡觉,半夜我拉开窗帘朝院子里看过一眼,看到大哥就坐在那里。

到了今天,我问他,昨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大哥笑了一下,反问我,还记不记得来这里以前的事?

我摇头,说不记得,但其实我是骗他的。

我有时候会梦到一些场景,我记得梦里一些片段,在那里面我和大哥好像是有过爸爸、妈妈的,我们还有姐姐和弟弟。

大哥搂着我,小声在我耳边说,有个秘密他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缩了一下脖子,专注地听着。

然后,我听到他说,其实我们还有三个兄弟姐妹。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我问大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大哥说,有一个弟弟走散了,有一个姐姐死了,还有一个弟弟被大人带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哥,突然想到了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大哥好像和一个男孩在打架,他们打得很凶,我哭的很大声,想跑上去救他,可是有另一个女孩把我拉住了。

那个女孩比我个子高,也比我大,她低头看着我,脸色很白。

然后,又来了好几个男孩,他们要揍大哥,大哥抱着我,叫另外一个女孩跟上他,快跑!

那些男孩把我们逼到死角,朝我们扔石头,还笑得很大声。

大哥拼命的护着我,我趴在大哥的肩膀上,捂着眼睛不敢看,也不知道他们要扔到什么时候,我害怕极了。

直到那些男孩里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攻击停止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木桩子,呆滞地盯着这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另一个女孩已经倒下了,太阳穴被一块石头打中,流了好多血。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就是大哥所说死了的“姐姐”。

我猜,当时我只有四岁,因为在我四岁半的时候,我和大哥就来了这里,至于大哥说的那两个弟弟,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模糊,大哥也没有提起过,但我想,也已经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