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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gl)(35)

作者: 那端米凉 阅读记录

这么晚,地上约莫很凉,卫初宴重伤初愈,应是受不了这寒气的,赵寂又叫她起来。

初宴听话地站起身,只是仍然小心着,也不敢说什么话。

赵寂再一次感到不习惯,她烦躁地拿过水壶,倒了杯水,灌了进去:“过来。”

卫初宴依言朝她走了几步,大约隔了一个桌子,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过去了。赵寂忍了忍,与她道:“坐下。”

卫初宴却不肯:“臣不敢。”

“从前又不是没有过,孤都不计较了,你在犟个什么?”赵寂又轻易被她撩起了火,脸色也冷了下来:“孤让你坐下!”

卫初宴仍然倔强地立在那里,又摇了摇头:“陛下,礼制不可废。从前您也说了,那是不知者无畏,可如今……”

初宴拱手一礼,清雅如青竹:“这不合礼节,初宴是不能坐、也是不敢坐的。陛下厚恩,臣感激涕零,然君恩难消,陛下对臣已够好了,臣万万不敢再唐突了陛下。”

这开口“臣”、闭口“陛下”的,听的赵寂越发来气。她气极反笑:“不敢唐突孤?好,那孤脖子累,不想仰头和你说话,你滚过来坐下!”说着,她抬起皂靴,一脚将一只椅子踹到了卫初宴面前,磕在了卫初宴小腿上。

初宴闷哼一声,倔强的退开一步,然后又跪在了地上:“那臣跪着。陛下低头看我,脖子不会再疼。”

赵寂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气:“卫初宴!你非要这样吗?”

卫初宴低着头,心里也是痛的:“臣只是尽为臣的本分。”她坚定地跪在那里,明明是有些屈辱的一个动作,却被她跪出了一种视死如归来,她的腰杆笔直,两手置于胸前行礼,素净容颜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流转着一种倔强。

倔强、这是赵寂第一次见识卫初宴的倔强。

她表面上是个温和乃至于软弱的女人,但是内心却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大多数的世人都没有的风骨。像是竹子一般,你看它平时也随风摇摆,仿佛也低头、仿佛也鞠躬,然而真正到了大雪压弯腰的时候,却宁愿折断了。

“你……迂腐!”赵寂气的骂她:“迂腐!固执!和那些老臣一般不懂变通、全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卫初宴,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卫初宴木着俏脸听训,和以前那个偶尔会与赵姑娘有争论、会在一些事情上争的眼红脖子粗的书呆不一样,她现在完全不会反驳赵寂,她认为那是顶嘴,是不行的,至少在这样的小事上,她应当任由陛下使性子。

没人回应,跟骂个木头似的,赵寂深觉无趣,很快累了,又倒了杯茶喝着,看着那个仍然坦然地跪在那里的女人,生出一种有气无处发的无力感。

她又不是真的来兴师问罪的,她本是来看看这个人身体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闹成了这样。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处理了一天国事的帝王有些累了,她轻轻说道:“真的不能和以前一样吗?你可以假作不知我的身份,我恕你无罪。”

在卫初宴面前,赵寂时常用“我”的自称,然而不久以后,这样的自称便没有了。她也不再喊“卫初宴”了,而是像一个帝王那样,唤她“卫卿”。

这样的称呼一直延续到了后来的龙床上,而也只有在龙床上,赵寂才会偶尔骂出“卫初宴”这三个字,每当这三个字出口,几乎都意味着卫初宴在某些事情上太恶劣了,令她受不住了。

她骂卫初宴。

舒服时也骂、难受时也骂、魅笑着骂、低泣着骂……那些纠缠不清的日日夜夜里,她们这样相处。

不过那与今日是不同的。

“陛下……覆水难收。微臣……如今再见到陛下,也再不可能如从前一般了。那是初宴无知、是初宴莽撞,陛下不治初宴的罪,初宴已很是感激,日后必当本分为臣、折戟以报。”

卫初宴觉得自己其实不懂陛下。

她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陛下还想让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明什么都已发生了,她知道了陛下的身份,陛下也见过了她,她在那样庄严肃穆的朝堂上对陛下行过礼,而陛下当时也是冷漠且威严的,那才是真正的她,才是一个帝王该是的样子,所以为何私下里陛下还想抓着过去的那点小故事不放呢?她不怕折损她身为帝王的尊严吗?

她不怕,卫初宴怕。

卫初宴不敢,也不想了。她如今也很疲惫,在陛下面前浑身都不舒服,如果可以,她很希望陛下能够立刻离开,让她得到一点轻松。

听了卫初宴的话,赵寂一言不发,暗暗将樱唇咬出了一个印子来。后来还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跟卫初宴说:“那你先起来,我不勉强你了。你站着与我聊会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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