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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CP完结】(40)

“同流合污”的两人就此割裂,还挺顺理成章。

而祁念今天的精神还行。

他昨晚穿着顾飒明给他新买的校服回去,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原本中午那顿就难得的吃得满足,祁念草草结束掉晚餐就上了楼。

他的房门是没有锁的,但如今可以把心安放进肚子里。

不会再有人来开他的门——无论是会先敲门的家庭教师,还是二话不说随时都能冲撞进来的刘妈。

祁念把作业做完后就去隔壁衣帽间拿了睡衣,回房自己给自己擦了个澡——顾飒明严令禁止他的伤口碰水,说不然发炎感染,会很严重。

虽然回来后两人各回各房,谁也管不着谁,他也能忍痛,但到底还是怕痛的。

祁念换好睡衣出来,将在诊所开的未开封的药膏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顺手放在了书桌桌面上。接着祁念便去整理书包,在弄完一切之后,他摸过那管药膏,纠结着放进书桌抽屉里,才爬到床上。

这一晚祁念趴在床上,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混乱。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做过去,却不再是惊悚或绝望。

祁念依稀记得最后一个,他只是踩在覆着薄薄一层冰壳的孤寂的湖面,也不会掉下去,天上没有太阳,却有瑰丽奇幻的白昼美景展开在眼前。

不变的是,他总做这样没有别人,了无生气的梦。

只是在醒前的那一刻,随着一声湖面碎裂的哗啦声,万籁俱寂被打破,清澈的湖蓝色的水将下坠的祁念裹住,它们挤压着他的心脏,喉管,和大脑,将他溺死在美梦里。

祁念甘之如饴,没有挣扎。

“咚咚咚。”门口响起轻微的叩门声。

顾飒明从作业里分出些心神,但没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再有动静,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借着站起身,有些疲惫地伸了伸胳膊。

顾飒明从旁边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出去。这里虽然不像动辄几十层的电梯居民楼那么高楼层,但因为处在地势较高的丘陵半山腰,视野很好。

错落有致的深绿树丛里夹杂着远方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即使很晚了,暮色大网下仍旧多的是通宵达旦的狂欢或独自神伤。

高楼林立里,由喧嚣车辆和密集邻里挤出来的水深火热的都市感,在这里就是隔岸观火。哪怕住在这里的人并不见得快乐到哪去,时不时也会有种被剥离于“凡尘俗世”的飘然错觉。

顾飒明不喜欢这种感觉。

影视剧里常有主人公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笔可继承的财产,而时来运转。如今从天上掉到顾飒明头上的馅饼,在别人眼里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如果能够按照顾飒明的意愿来决定一切,他不会要这些。

他是个不喜欢依赖别人,感情不炽烈的人,从到顾家后,有牢固记忆的小时候起。

顾飒明是对什么——无论对人或物或各种欲/念的感情都不炽烈,自然对钱财也不例外。

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理智和比别人淡几分的“触觉”,只能靠慢慢培养,培养出坚实但不热烈的感情。

在他人眼里,能被称之为有所例外的,是他一直以来对顾飒清的手足之情。

“咚咚咚。”门又响了,这一次变得清晰不少。

顾飒明隐隐猜到深更半夜会是谁来敲他的门,并敲得如此诡异。

但也疑惑。

顾飒明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走过去,拧下无声的门把。

祁念穿着不变的半旧小熊睡衣,手里拿着那管被冷落了几天的药膏,眼睛眨也不眨地站在门边,有些懵懂的样子,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在这块地板上了一样。

祁念刚刚赤着脚,从最偏僻的一头走到这里,为了避免被不远处另一间主卧里的何瑜发现,他轻轻敲完第一次门后,便和自己的呼吸一起静静待在这儿。

身上逐渐燥热,但祁念的脚趾挨着门缝,里头的冷气一丝丝漏出来,绕上他的小指头,像柔软的小勾子勾扯撩拨着他。

祁念就大胆又敲了一次。

顾飒明看见是他,像是有点意外:“怎么了?”

意外占据的比例其实不多,而是祁念实在具备参演鬼片的潜质,他与黑夜有着浑然天成般的相融感。

顾飒明的阴影把他整个笼罩,将开门后两人沉默相对的短暂时间里的每一点变化,都无限放大。

甚至在冷气决堤般弥漫而来时,祁念感觉到了顾飒明身上温热的气息。

祁念动了动嘴,怯生生朝前挪动的脚丫比声音先一步行动,他还是磕巴了一下:“不是得涂药么,我自己涂不到。”

顾飒明对他的小动作又好笑又无言以对,像是生怕自己会把他关在门外一样。不过顾飒明开始确实想拒绝来着,祁念说要涂药应该是假,不知道有什么别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