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想必对公子很重要。”温柔装作没有听出他的画外音,“比起我自己来,我更想让公子开心些。”
和聪明人打交道需要脑子灵活,和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需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那么和云处安这种既聪明又心机深沉的人相处起来,就必须让自己变成一个单纯的傻子,一个人心信条就是舍己为人,且没有任何杂质的,善良又笨拙的人。
云处安双手捧着那把剑,上面还有女儿家帕子上独有的清香,是一种春天随处可见的山间野花,和她的人一样,不浓烈不刺激,却一点一点地将香气渗透进人的身体里。
她轻抿唇角,笑得甜美,嘴边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细小酒窝,五官精致无瑕:“公子现在可有开心些?”
他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剑,用手再在她擦过的剑身上摩挲几遍。温柔知道,他是在认真地思考她的话,这么多年来,或许他自己都没有绝对的开心的时刻。只是今天,他连孩提时候初初学武时用的剑都使不好的愤懑,都因为剑上没有沾上污渍而消失的一干二净,云处安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她口中的开心。
他不再说话,温柔就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直到太阳越来越大,他额角隐约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注意到的第一时间,先是用手给他在颊边扇了扇风,而后没有询问,直接开始推着轮椅往他屋子的方向走。
云处安扬了扬眉,扭身偏头看向她,他发现经过昨夜之后她的胆子越发的大,他眼角微微眯起来:“你知道你身处哪里吗?”
“知道的。”温柔轻快地点头,“这里是光明顶。”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明教的云三公子。”
“还有呢?”
“还有?”温柔略一沉吟,“武林上最年轻的新秀,武学天资过人,十六岁便单挑武当第一人;武学天字排行榜前三名。还是武林上‘最想嫁的男子’排行榜第一,‘最帅少侠’排名第一,最......”
云处安难得被她这一串描述震得惊了惊,他以往哪里听一个姑娘说起过这么多不害臊的话,压下不断想要扬起的嘴角,他赶忙打断了她:“我问的不是这些。”
温柔不明所以,她找了个阴凉地,推他的动作停下,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那公子想说的是什么?”
云处安知道对方是在捡些好听的话来哄自己,他不该信,可又阻止不住自己去回想方才那道娇柔的声线说出来的一连串称号,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避开了她的视线:“你可有听说我吃人的传闻?”
没想到还是没避开这个敏感问题,温柔有些懊恼地垂头,不敢追着他的眼神看,诚实的点了点头:“嗯。”
“怕吗?”
温柔咬着唇,觉得她此刻当即回答不怕对方肯定不信,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抚对方的情绪。
而她的这副犹犹豫豫地样子落在云处安眼里,就是害怕他的表现。她的那句回答听在云处安耳朵里时的感觉,要比其他人嘲讽他千句百句都更灼烧他的理智。
他推着轮椅两侧的轮子就要往前走。走了一会,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云处安声音一下子变得像结了霜的寒冰,冻得人心口发凉,他平淡地开口:“温小姐请回吧。”
温柔在原地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云处安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她赶忙跑过去,强硬地用蛮力把轮椅停下来:“公子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云处安长到这么大,何曾有人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对他说过话,心里的不快突然找了个宣泄口:“不是怕吗?”
温柔从后绕到他身前,在他面前再一次蹲下来,云处安无处安放的视线注意到她特地去换了最喜欢的新衣裙才过来找他,崭新的裙边还有刚才为他捡剑时候沾上的泥。
“不怕。”温柔语气坚定又认真,她怕他不信,忘了礼节,紧紧抓住他的手。
“什么?”云处安的全部思维都朝着她手上的动作涌去,也不知道这么娇软的一双手,怎么承受住昨夜他那般狠的力气。
温柔大着胆子把他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我说,公子这般好看,我才不怕。”
第59章 云三公子6
云处安自觉从记事起就活在无数的溢美之词之下,有人赞美他气质如四季常青的松柏,有卓然的风采;有人赞美他如崖边的坚岩,有钢铁般的韧劲和性格。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别人的夸赞,越是亲近,这些几乎于“舔”的吹捧越是让人心情愉悦。
但人们同样讨厌那种毫无灵魂的夸赞,真心的赞美,就算很朴实也会让人心情好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