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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136)

司马悦然目光如炬,声音如洪,他扫视了一眼待发的将士道:“众将士,接旨吧!”

“是,我等誓死保卫边疆!保我大宓万世安昌,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兵率的声音宏亮有力,直干云霄。

公输月突然胸口一紧,抬头去望城墙之上,却瞥到一抹淡黄的影子。悸动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他控制住突如泉涌的情绪,定睛看来,却只看到一面孤单的军旗,在二月仍冷的风中僵硬地翻动著。

深刻的黑红色花纹给惨白的天际添了几分沈重的色彩。

皇甫翰。

他收回落在城头的视线,在心里轻轻地念。

那滋味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有一只手戳著心底快要结痂的伤口,又痒又痛。

“出发!”立起手中的军旗,执疆调转方向。

那座城,那个人,在整齐的马蹄声中慢慢远去。

皇甫翰,皇甫翰,皇甫翰。

他用尽力气地想,无数次地默念这个带著所有谎言的名字。

一种预感笼罩在心头,让他恨不得立刻穿过重重的人墙,纵马调头回去。

明明是他被欺骗,被利用,可这是他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辜负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这一世,总有些最美的细节被虚掷,被辜负有意或无意。可此刻遥遥记起,心却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皇甫翰!皇甫翰!皇甫翰!

他曾竭尽所能想要保护的皇帝,那个身无长物,寂寞无依的皇帝,那个不可一世,骄傲到从不愿低头的皇帝,那个独自饮酒醉到胡乱献吻的皇帝,那个看他受伤急到红了眼的皇帝,那个城头眺望孩子气的皇帝,那个半勾嘴唇戏谑挑衅的皇帝……所有画面重叠在一起,一幕幕,一场场像台上演的戏,摇晃著不断出现在眼前。那画面泛黄,发黑,模糊得像是浸在雾气里。

他竟然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蓦然在记忆深处隐约见到一个人影。

他负手而立,竭尽勇气,集了天下的风情,嗓音如绸:“我不愿世人说,皇帝身无长物。”

倾尽天下146 美强 帝王受

皇甫翰站在城头,望著身著盔甲的那只狐狸越走越远,心一下子空了。

他注视著万马扬起的灰尘,竟然笑了出来。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笑声自发地从裂开的唇里蹦出来,像光不上闸门的水,怎麽都止不住。

“天子。”冷硬的嗓音传进他自己的耳朵:“既然朕是你的儿子,那你为何这样对我?”他用只他自己听的到的声音质问著谁。

眼前是一片壮丽的河山,纵横著无数尘埃,无数鲜血,这是死亡堆积起的芳华,而他不过是众多枯骨中的一把。

用嘶哑的声音小心地,倔强地唱:“江山再美水中花,万里乾坤不如他。”

那情景似乎就在眼前,公输月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夕阳深荫,孤云碧草。

就像一场最绚丽的梦。

可──总有醒的时候,醒来只有寂冷的边,无边的夜,人和神一个也没有。

那一段段在岁月里轰轰烈烈的戏码,昨夜或者今宵看见的画面摇晃著靠近,压得他喘不过气。

做下的明明都是正确的决定,可最终还是换来这样的结局。

事若求全,便无所乐。既然暖暖终归要死,还不如,死在他自己手里。既然翰终归要死,还不如少一个人伤心。

事到如今,也没有苦言凄语。因为他是皇帝。

静静地站在那,送一个人,守一座城。

无星,无月,没有酒。

却是此生最好的践行。

月,一路平安。

“皇上昏倒了!”宦官尖细的嗓音为这太过岑寂的夜拉下帷幕。

身後再没了怀抱,背触在冰冷的地砖上,凉得发疼。

这一夜,风冻而止,月冷而幽。

皇帝病重,久日没有上朝。

满朝文武皆惊,提心吊胆地等著任何关於皇帝状况的消息。

就在这时,宫内传来一道令众臣涕泪横流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抱恙,药石无医,恐将不久於世,特立和亲王爷皇甫訾为皇太弟,天年之後,新君践祚,望乃侪尽心辅佐,以报天恩。钦此。“像极了皇帝平日的作风,即使是传位也是这样雷厉风行,短短数行字,没有任何累赘。却叫人心痛难当,肝肠寸断。

盛世常有,明君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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