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独(7)
让我人比花娇二九年华的小娇妻守活寡。
愁得是,陈景邑到地方去,他俩就连沾我的光说两句小话的机会也莫
得了。
华灯明昼,宴罢散场。
回府途中大雨突至,仲秋的雨冰冷又很急,我掀开车帘,雨太大,辨不清路。
突然马车剧烈一震,有嘶鸣声,很快马车就被迫停下。
“王妃娘娘,有人拦车。”
这个时候谁拦车?要告冤案也拦别人的呀,拦我的车有什么用?
“王妃娘娘,是个醉鬼。”
“王妃娘娘,好像是王家大公子。”
哦豁。
王籍竟然大雨夜乱跑出来了。
“派一个人送他回去。”
我安稳坐在车里,我没有看他的必要。
夜雨哗啦啦,下得很大。
我还是听见了王籍在哭,他一直控诉:“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我来了精神,莫非,他绿了?!
这不是秋天吗?黄叶凋零,为什么一个个都绿得跟我似的春意盎然。
毓秀不是说,林晚香欢喜王籍欢喜得要死要活。
女人心,海底针。
王籍,惨啊。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王籍哭哭啼啼地被架走了。
我掀开帘子,雨小了一点,后面的马车赶上来,帘子被冽风吹起。
一道闪电划破黑夜,骤亮那瞬间,我看见了怀王陈立合阴翳的面容。
他朝我一笑,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
我知道,他在向我宣战。
他——就是那根太子背后的搅屎棍。
我也一笑,他也明白了。
我——就是那根毅王背后的搅屎棍。
“这个搅屎棍真该死。”——郝独。
“这个搅屎棍真该死。”——陈立合。
陈景邑年底从外面回来了,他看起来在外边比在京都滋润多了。
虽然黑了也瘦了,但精气神锐了许多。
陈景邑好像很严肃的审视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他内心一定很纠结。
纠结到最后,他把我放在一个“门客”的位置上。
他回来后,就时不时跟我一起吃饭,吃饭必问:“郝独,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们郝氏一族,是靠谋略发家的。
其实就是投机倒把。
我爹这一辈儿没有人擅长,连王济都斗不过。
只有我跟郝计有点意思,郝计比我强,可是他遭天妒,疯了,而我只是个女子。
郝家只能落魄。
我们郝家是怎么落魄的呢,也是因为投机倒把。
我们郝家,投最狠的机,倒最绝的把。
讲最近的一次,我曾祖父当年掺合夺嫡之争,逼死了郝家一大半人。
为什么呢,我觉得老祖宗学谋略的时候是不是拜了个假师。
从家谱和零散记载来看,郝氏一族每次布局,都会把自己给套在里面,而且布得局又绝又狠。
要是没赢,郝氏一族玩完。
侥幸赢了,也得褪一层油皮。
油皮一层层褪下来,郝家就成这样了。
我们郝家人少,纯属自作自受。
犹记我小时候,对我爹说,伤兵一千自损八百的投机倒把不是好的投机倒把。
我爹问我,“那什么才是好的谋略?”
我答了一句老俗的套话:“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毫发无伤,为上上计。”
我爹苦口婆心:“终日打雁总会被雁啄了眼,常在河边走一定会湿鞋。失道始有德,失德始有谋,筹谋这种事情属于下流,靠人谋来改天定,有违道义,干得多了会遭报应。”
我爹说得对,的确有报应。
祖上缺得德,这个时候都应到后代身上。
这报应反射弧怪长的,延迟几百年。
我虽然信因果报应,却不怕。
今年六个月未下一滴雨,各地都旱,个别地方大旱。
陈景邑请了命去赈灾,太子衡量这次赈灾功劳有多大,决定跟在陈景邑屁股后面捡功劳。
反正在他眼里,赈灾只是坐着宝马香车,到地方发发钱粮,听几耳朵百姓的走肾马屁,拿着功劳回来哄老皇帝高兴。
完美。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果断去找郝计。
郝计蹲在后院看蚂蚁,手里掰着花生米碎。
我也蹲,郝计吃半粒花生,剩的半粒又掰两半,一半给我,一半喂蚂蚁。
我说:“我总感觉怀王有阴谋。”
郝计不回答,反问:“怀王是什么?”
我一愣。
郝计又问:“怀王是什么?”
郝计看我,我看郝计,突然福至心灵:“怀王是搅屎棍。”
郝计点头:“非常正确的答案,不需要更多了。”
不需要更多了。
不需要更多了……
怀王只是,一根,搅屎棍。
我豁然开朗:“怀王,只是一根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