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独(16)
小心翼翼,我这个外人看了都心酸。
陈景邑而今苦尽甘来了,与丞相府往来密切,正大光明。
我想起毅王府荷池里的那只大乌龟,水里待久了头顶都长了青苔。
我若是再不走,那只绿毛龟就是我的下场。
这人呐,不蒸馒头争口气,让我眼睁睁做绿王八,太不人道。
我寻思怎么跟陈景邑说这事,要是我直接戳破了他和贺舒兰的“奸情”,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还会怀疑我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他以为他隐藏得可好了。
我在等待一个好时机。
我等啊等,等到荷池里绿毛.龟.头.顶的绿毛又长了一寸了。
我终于等到一个好时机。
那是一个风清月朗的星夜,陈景邑从丞相府喝完酒宴回府,小醉。
我从来没有那么殷勤,上赶着送醒酒茶。
陈景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笑得跟咧口石榴似的。
我斟酌着说了。
“听说王爷要娶贺家的小小姐了?”
陈景邑登时醒神了,他双眼清明,直盯着我:“你听谁说的?”
我惊了。
就陈景邑这恨不得入赘丞相府倒插门的舔狗劲儿,他竟然还要问一句谁说的?
他就差脸上写着“我好想当丞相府上门女婿啊”这行大字了。
“大家都这么说。”
陈景邑被戳穿之后果然恼羞成怒,一拍案猛站起身:“大家都有谁?”
“你总是听哪一个人说的,是谁?”
陈景邑怒极反笑,径直走出去。
“管家,把人都给孤叫到院里来,孤要看看,是谁舌头长了,嫌长就统统割了喂狗!”
我追出去,也来气了:“何必拿别人出气?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个傻子?不长眼睛看不见?哪里需要别人来说!”
我觉得陈景邑怪贱的。
他反而不生气了。
陈景邑缓了神色,摸了摸我的脸,又抚了抚我的头发,我觉得他好像在撸狗。
“郝独,你会是我唯一的正妻。”
陈景邑这个贱男人,说出了这句很婊的话,还厚颜无耻的拥住了我,在我的耳边说:“也是唯一的皇后。”
陈景邑眼睛像弯月,微微笑着亲了亲我。
我:……
陈景邑怕不是发狗疯了。
还是我疯了。
“你舍得叫她做妾?”
陈景邑僵了僵,抱得更紧了些:“没必要,郝独。没必要,你跟她是不一样的。”
我在陈景邑怀里默默冷笑,这猪话真该叫贺舒兰亲耳来听听。
第9章
终于,五月末,一天夜里,老皇帝驾崩了。
那一整天,陈景邑都在宫里。
午夜时分,宫里来了人报信,整个毅王府都躁动了。
陈景邑看我看得紧,自我上次探了口风,他怕郝家会在节骨眼上溜之大吉。
至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便带了郝计进宫。
呵,这狗比男人。
寞洲与拣枝念念有词,祈求老天保佑,今晚事成。
我冷眼坐一旁看天,清月吐辉。
突闻前院传来金戈铁马之声,有人带兵闯进了毅王府。
我心下一咯噔。
难道陈景邑败了?
那一瞬间,我思绪万千。
身后有人破门而入。
寞洲拣枝轻声尖叫。
我回身看,怀王青白的面容在月辉下纤毫毕见。
我眼前一黑,陈景邑这个狗男人,顾头不顾腚。
我知道,在这场宫变里,我要祭天了。
我主仆三人,良家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很快被五花大绑,扔到地上倒成一团。
怀王纡尊降贵,蹲下身平视我。
我冷笑一声。
他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白瓷瓶,拔开瓶塞,直接倒出毒药塞我嘴里。
这药入口即化,化做一股寒流,顺着七经八脉散到五脏六腑,凝涩而冰冷。
我张嘴吐气,吐出一片寒凉的雾气。
这可是五月天!
怀王看出我的震惊,冷冷在我耳边道:“此前朝后主徐乂爻所服之毒。”
我感觉我又凉了一截。
哪个帝王服毒,不都他妈是最毒的,毒得救不回来那种。
怀王神色平淡,又居高临下,斜睨着我:“这颗药原落不到你头上,要怨,就怨他断了本王的后路……”
他陡然变脸凶狠起来,抽出佩剑直朝我劈下来。寞洲拣枝挣扎着扑到我身上,我大叫一声:“陈立合住手!有什么冲我来!”
陈立合定住了,他睚眦目裂,良久,恨恨摔了剑。
“我真想杀了你。”
他转身朝外走,留一个清瘦萧索的单薄背影。
“比起呈一时之快,不如坐待其自取灭亡。”
远远的,陈立合回身望来,幢幢的一个影子浮在那,吓人。
“有朝一日,郝氏九族将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