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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溺青(339)

作者: 林格啾 阅读记录

他被表弟表妹搀扶着坐到一旁,还眼巴巴地盯着我,“去结账呀……结账,”他盯着那袋白米,浑浊的眼睛里,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我要给阿青熬粥喝,阿青怎么还不回来?”

阿青或许也知道外公有多思念她。

所以,不久后,手术才刚过了一个月,哪怕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下床、在上海静养,她还是力排众议,就是只能坐在轮椅上,也都拼命回了家。

外公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月,望眼欲穿地盼了一个多月,终于这一次,从车上下来的是他的阿青了。

他杵着龙头拐杖走过去,颤颤巍巍走过去,也不要人扶。

走到阿青身边,他停住脚步,微微躬下身去,伸手摸摸阿青的脸。

“阿青。”

他说。

没哭,只咧嘴笑着,一个劲地从额角摸到下巴,又撇着阿青颊边那二两肉不放,孩子似的。

阿青笑着打开他的手,反问:“你在家有没有乖乖听阿星的话?有没有让她难做啊?”

“没有哦。”

“有没有乖乖吃饭,每天和大黄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外公点头,“有、有,你交代过我的。”

他每一句话都乖乖听着,每一句话都有回答。

末了,却又咕哝一句,忽而红了眼眶。

他说阿青,你瘦了。

“……我给你熬粥喝,阿青,他们对你不好,我对你好。”

他们是谁?

或许是大舅,舅妈,还有所有的医生,护士,所有的见过的、或疏远的亲人。

那年外公九十岁。

这个世界在外公眼里,终于还是只剩下了“他们”,和“阿青”。

天灰沉沉的暗下去,阿青看向外公时,两眼都通红。

*

毕竟年事已高,那一场手术,对于阿青来说,确实是一个大坎。

足足经过了大半年的休养,她才终于可以恢复如常地走路,自那以后,简单的体力劳作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子。

譬如,在照顾外公这件事上,她也真的逐渐有心无力,每每拖着扶着外公起床,对她来说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来这么一遭,她得痛到大半夜,后来更是腰上一块一块的起浮肿。

但她又不放心把最贴身的事交给护工,总还是要坚持亲力亲为,长此以往,等我隔了一个假期再回来,见到阿青,只眼见着她人是瘦了一大圈,精气神也大不如前。

像是整整老了十来岁似的。

后来我也常想,如若这一切,连我都能发现——虽然外公那时已经是半个痴儿,可对于他最最疼爱的阿青,他或许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切的。

那么,关于外公的猝然长逝,好像也一切都有了解释。

记忆里,那似乎是大四毕业的最后一个假期,我一如往年回到外公外婆身边。

那段时间,外公有几天精神格外的好,明明平时已然吃不下多少饭食,唯独那段日子,一天能喝下去两大碗鸡丝粥,我们几个小辈私下里说悄悄话,都觉得外公铁定能撑过百岁,还讨论着要送什么礼物才好,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乐乎。

阿青听得多了,却从来没有接过这话茬,只是日渐一日,待我们越发的沉默下去。

倒是越来越喜欢一手遛着大黄狗,一手牵着外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散步,和外公说些年轻时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

有天阿青一时兴起,正好又趁着外公心情好,没闹小孩子气脾气,她还从后院仓库里翻出来一整套“理发”装备,说是要给外公理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寸头。

“夏天嘛,头发不要这么长,”阿青半眯着眼睛,弯下腰去,耐心地给外公系着理发布,“你们不知道,你外公年轻的时候可臭美,哪里肯剪寸头,现在倒是听话了……免得头发老是长长了,给他洗头的时候呀,还总闹腾。”

外公傻呵呵地笑,任她摆弄。

等头发掉得多了,掉了一地,还非要招呼着我们给拢到一起,收到他口袋里,宝贝得不行。

“我、我也玩!”

剪完了头发,阿青还没来得及帮他把理发布解开,这老小孩儿又孩子气地招手,要把那剃头的机器捞到手里来玩,拽着阿青的衣角不放,“我也玩这个,阿青,我帮你、剪头发。”

“你帮我剪头发?吹哪门子的风呀。”

“阿青,你坐——”

“……!”

我们一群孙儿本都在旁边看热闹,听外公这么一说,倒是都颇有默契地,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毕竟谁都知道,外公神志不清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甚至早都分不清我们这些人这个那个的人名。手上分不清轻重,时常又爱闹脾气,情绪上来劝不住,总爱鬼喊鬼闹……谁敢随便把自己头发交给他?指不定要变个地中海,说都没处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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