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邹妤传(83)

宫女常常受到教引太监与女官的责打，妤儿和琦珏虽然受茯苓姑姑照拂，却依旧不免被罚，即便如此，妤儿还是愿意和姑姑亲近，她心里像是明镜似的——茯苓姑姑一向称呼她为“妤儿”，而薛公公则总是板着一张脸，“贱婢”、“贱婢”地叫个不停。两人谁亲谁疏，高下立判。再说，茯苓姑姑纠正她们的，也都是些容易犯规，甚至会被扣上“大不敬”，身死人灭的行为。譬如睡觉仰面朝天，这样的事儿果真是到了宫里才被揪出来，一定是要被乱棍打死的。这么一想，她也逐渐理解了姑姑。

她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疼妹妹。妹妹平日里从来都是自由自在，到了宫里，起初的生活，是让她们哪里都不习惯的。记得一次琦珏睡在床的最边缘，自己的手不过稍稍触碰到她，她的身体便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缩回。

仿佛触电一般，琦珏的身体猛烈地颤抖，她哭着说梦话；

“茯苓姑姑，我不敢了……”

妤儿的心痛了一下。琦珏先前因为睡觉被茯苓姑姑责打过，如今便落了个睡不安稳的毛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认为是姑姑前来。

妤儿生怕琦珏的动静惊醒其她宫女，不过好在，琦珏的哭闹只持续了片刻，接着便散去了。琦珏静静地睡下，却留下了身旁的妤儿心事重重，一夜未眠。

琦珏的身体从小病弱，这样的女孩子，在选秀的时候该是被早早淘汰了的，可是偏偏这世道弄人，这样一盆娇嫩的兰花，偏偏要扔到这么一个风霜刀剑苦苦相逼的地方。若不是有郑贵妃送来的药，妤儿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睡觉的时候，窗外该是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可是现在是罚跪，什么也听不到。

妤儿发呆着，她的眼角挂上了泪珠，心里思绪万千……这样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禁闭室里一片漆黑，跪得时间久了，你甚至会渐渐糊涂了，到底自己是身处白天，还是黑夜。妤儿只知道自己跪了好久好久，腰酸背痛，膝盖仿佛注入了铅水一般，又疼又沉，当她觉得自己终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禁闭室的大门打开了。

来人是青儿，她带着一副惊慌的神色，妤儿见到青儿如此，心里一沉，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定定地看着青儿，没想到青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急火攻心，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青儿，你别忙着哭，出了什么事儿？你快告诉姐姐。”

青儿肩膀颤抖，声音里带着恐惧与凄楚：

“妤姐姐，珏姐姐她快死了……她不行了……”

仿佛一把利刃穿过心脏，这痛楚让妤儿一下子丢下了整整一天的疲惫与酸痛，她失声叫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第54章 板著

妤儿被清容下令关进禁闭室之后，慕音和青儿等宫女很快就又投入了忙碌中，慕音是曾警告过琦珏的，让她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插手姐姐的事儿，然而琦珏与妤儿的感情非比寻常，她怎么会听呢？

宫女们每日的活计实在是太多了，一忙起来，就会暂且把很多事情抛到脑后。慕音只是一个不留心，琦珏偷偷溜去给妤儿送饭，这样的行为，自然是闯了大祸。

琦珏是在从禁闭室偷偷溜出来时候被抓的，她的衣袋里还有那糕饼的碎屑，可谓是人赃俱获，逮了个正着。

所有宫女都被惊动了，她们被清容叫来，聚集在中庭，琦珏在众人的簇拥之中，跪在地上，灰头土脸，心里知道不好，清容则站在一旁，面露阴狠。

“用不用把刘妤那个小贱婢也抓出来？”清容的爪牙问道。

琦珏心里害怕，清容要怎么处罚，她一个人受着便好……千千万万，不能连累姐姐！

好在清容并没有顺着这个宫女的话：

“先不必，这事儿得一个个地审问，要是把两个人都捉出来，她们要是串供，那就不好了。”

那宫女恭敬地退下，清容斜斜地睨了一眼琦珏：

“你为什么从禁闭室那个方向来，你去干嘛了？是不是给你的姐姐送吃的了？说！”

清容的声音尖利，着实让琦珏心里发颤，然而保护姐姐的想法压倒了一切，她不能让姐姐跟着受累，这么一想，她便强打精神，决定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扛下一切即将到来的惩罚：

“不是！那些糕饼，是我自己偷偷吃的！我偷了糕饼，心慌失措，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就吃了它，至于为何会跑到禁闭室……那不过是个巧合！”

她自己也知道这理由编得拙劣，然而时间紧急，她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只好就这么说了。众宫女为此心知肚明，然而一个个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来，大家同是这个紫禁城里的苦命之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