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一生(2)
小乖是武馆的学生,今年才上六年级,三个月前在武馆独自玩耍攀爬时摔伤了右脚,当时姜山第一时间就做了应急处理,并联系了家长要送医院,但家长怕耽误当天晚上的补习而拒绝。
姜山习武多年,受伤是常事,为小乖上药后千叮万嘱要去医院检查。结果小乖父母以为只是普通扭伤,一拖就是一个月,直到发现小乖走路不对劲才赶紧送到医院,谁知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小乖落下残疾的可能性十分大。
小乖父母后悔莫及,又哭又闹,要姜家武馆对此事负责。
这对武馆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姜山为人宽厚,原本以私底下协商好赔偿十万,谁知对方转眼就变卦,将武馆告上了法庭。法庭上,律师舌灿莲花,颠倒是非,俨然将姜山塑造成魔鬼武师,加训和教学不当致学员受伤,而姜家武馆则是唯利是图暴力教学的黑心武馆。
眼下,助纣为虐的人就站在姜槐面前,轻飘飘地用三个字堵住了姜槐所有的退路。
“证据呢?”
她站在雨中,他站在伞下,隔着雨幕,姜槐从他脸上看见了不耐烦。
“监狱里每个罪犯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罪恶,即便是在法律面前。”
“可我爸不是罪犯!”她猛地拔高声音,克制的怒气终于在这一瞬爆发:“你凭什么说我爸是罪犯?他做错什么了?”
她站在雨中,衣服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手攥成拳头,因生气而微微发着抖。
他站在伞下,在她的质问中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动了动薄唇,想说什么,又收住,似乎是和她多说一句都懒,越过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姜槐见他要走,想也没想,小跑几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刚触碰到他,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道狠狠拂开,姜槐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躲闪不及加上脚伤,倒退了两步还是跌坐在地。
那人估计也没料到姜槐会突然拉住自己,拂开她仿佛是自然反应,看着坐在地上的姜槐,微微抽了抽鼻子,剑眉微微蹙起。
姜槐被他嫌弃的动作看得局促,一下子也忘记从地上起来——刚刚是与海鲜共乘一车,身上估计沾染了不少味道,且一身的雨水和污秽。
那人盯着自己刚刚被不小心触碰到的手肘,仿佛姜槐携带了什么传染病毒,压根没打算拉她一把。
“有证据,就拿出来。对诉讼结果不满意,就起诉。”
他居高临下,声音不温不火,唯独带上一点厌烦,丢下这两句,便扬长而去。
姜槐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觉得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
第2章
姜槐家位于老城区的一座二层小楼,她与父亲住楼上,楼下开武馆,名字如同招牌一样朴实无华,就叫姜家武馆。
武馆原先生意还不错,生源充足,但随着散打拳击空手道等新兴武馆如雨后春笋冒出,即便原先已小有名气,只教习中国武术的姜家武馆还是被比了下去。
因此,姜家武馆学生越来越少,且学费本就低廉,遇到家庭困难的学生,姜山还直接免去学费。这两年,武馆勉勉强强维持着经营,入不敷出已成定局,但无论是姜槐还是父亲,谁都没有冒出关闭的念头。
谁知道会突然冒出这事。
眼下判决已下,不仅要赔偿大笔金钱,武馆还被停业整顿。
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姜槐的确一筹莫展。
从法院回到武馆那二层小楼,姜槐也顾不上时间已晚和浑身湿透,直接打电话咨询本市的律师事务所,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听到对方律师的名号,纷纷表示不接,反倒劝她:“你们可能不知道单池远是谁,但在我们圈子,他名气可大得很,这么多年还没见他输过官司。你们这个案子,没什么胜算,还是算了吧,别多赔上律师费和诉讼费!”
临挂电话,还听见对方小声地自言自语:“单池远怎么会接这种小官司?”
姜槐将那三个字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原先的愤怒慢慢地消散,这会儿只觉得沉重。
这是个哑巴亏,不想吃也得咽下去。
五十万的赔款对姜家父女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姜山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姜槐心里酸涩,只能安慰道:“爸,别急,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能上诉。”
“律师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饶是姜山脾气好,这会儿也带上了一点怒:“下午你没在场,不知道那个人多么能言善道,死的都说成活了。我被他冷冷地盯着,后背都忍不住冒汗。”姜山叹了口气,摆摆手,“先去休息,明天你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