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送走了好几个病人,那个男孩一样年轻的只有他一个。在她轮转结束前两天,男孩回光返照似的有了知觉。查房的时候,他手指颤颤地指着屋角的吉他——那是他转科时他父母请求放在那里的。陈沉看那孩子指尖老茧,就知是个热爱弹吉他的人。
大主任让陈沉把吉他抽出来,给他看一看,当是了却生愿。陈沉把吉他拿出来,拿到男孩儿手边,给自己的双手消过毒后,陈沉扶着男孩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拨了一下。男孩似乎笑了。
他的心率快了起来,监护仪也叫了起来。主治医生从容快速地将心肺复苏仪调整好位置,插上电。他薄弱的身体随着按压上下颠伏。他的父母在玻璃外面,看着孩子的脸色渐渐青紫,哭得有些悲恸。陈沉只能看见他们的表情,听不见声音,那会儿陈沉还在想,这玻璃隔音效果真好。
查房的医生出去各忙各的,只有主治医生和陈沉在里面。主治医生是她的带教老师,那个秃顶的中年人这个月已经送走了三个人,这个年轻的孩子尤其让他心疼,想一想他也才比自己的孙子大了几岁而已。
陈沉听着机器按压的噪音,看见老师在一旁等候着。这种时候,他们都心知肚明。陈沉的手里还拿着吉他,她看着那孩子,看着窗外悲伤的父母,心底一片酸楚——这种无能为力啊,真是让人绝望。
陈沉往男孩的床头站了站,把吉他背在身上,轻轻弹了起来,就是那一首温柔美好的歌。很舒慢的节奏,很简单的和弦,声音全被机器盖过,外面看进来也只是陈沉的手指微动。陈沉觉得,那个男孩一定能听到。
房间重归宁静,可是那绝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人都死得干干净净。不是的,若非安详地自己死去,就要像这里的病人一样,面目因缺氧而黑紫,二便因生机逝去而失去控制。整个房间散发着死气。
陈沉将吉他还给家属,还被道了谢。她的老师又去忙着写死亡病例,忙着收新的病人。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重症室又回归沉寂,只有监护仪缓慢有力的嘀声。
陈沉从进重症室的第一天起,就觉得那些人不该治,他们该待在自己安稳的房间里,家人们都在身边,临死之际或许回光返照还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把酒言欢。
所以陈沉注定做不成医生,她没有仁心啊。
那个孩子是陈沉不愿去想的沉重,但那首歌是甜蜜的歌,所以她愿意唱给肖战听。
肖战心下自责,自己任性,却勾起了陈沉的伤心事。只是这些事情,她又何必自己承担呢,若无人问,她怕是永远也不会说。
却也解了肖战的惑——她的心里没有别人,此后,陈沉是他一个人的陈沉。
他想守在她身边。
陈沉吃着有些困倦,歪倒在沙发上就睡了。她想着肖战自己收拾收拾就走了,用不着她送,说睡就睡死了。
肖战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把灯熄了,却没想离开,歪倒在另一边的沙发也睡了,若有若无地挨着陈沉的头发。
肖战倒也不怕,摄像头拍着呢,更何况此刻他们是恋人,留宿又如何。
半夜肖战冻醒了,去陈沉房里拿了毯子要给她盖上,才刚碰着陈沉,她就惊醒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想给你盖个毯子呢。”
“没事,是我觉浅。”陈沉接过毯子,盖在身上,“你不走了吗?”
没等肖战回答,陈沉就将肖战拉进了沙发,把毯子分给他一半。他们睡成7字,陈沉的头顶正好在肖战的鼻前,一阵清香。
看来这个丫头还是没睡醒。
肖战看着看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两家的经纪人在一起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肖战和陈沉像被捉奸在床的偷食禁果的未成年,两脸愧色地乖坐在一旁。
陈沉想着倒也没啥,不就是盖同一条毯子睡觉嘛,又没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啧,怎么没做点不正经的事情呢?!莫非……
陈沉的视线逐渐变态,瞄向肖战的重点部位。肖战注意到陈沉的目光,轰然面红耳赤,一脸嗔怪着上手覆住陈沉的眼睛。
到底还是被剪掉了。
陈沉戏精上身,训斥肖战:“以后不要随便在年轻女孩房里留宿,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学会放开自我,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知道不?”
“也不知道是谁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想对你做点儿啥似的……我可告诉你啊,我觊觎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说话注意着点儿!”
“……”
不怕陈沉假正经,就怕陈沉耍流氓。
第13章 我和狗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