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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西台记事(73)

屋内的几个人都是周家管事的人,周家还有几个小孩儿,只是因为周树清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孩子,所以小孩儿都由奶娘在后院带着,太长时间没瞧见娘,还有小孩儿哇地哭了,声音从院外传来。

周夫人含着泪,虚弱地站在一旁。

梁妄没靠近床边,只看了一眼,床上的周树清浑身抽搐,四肢扭曲,直翻白眼,他的嘴唇发紫,干裂起皮,像是呼吸困难一样一直在喘着,嘴唇动了动,又开始说话,舌头僵直,口齿不清,嘴角还流着口水。

“周守君……周守义……放我走吧……”

“我看见、我看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我看见……黄泉路……奈何桥……”

见周树清又在胡言乱语,周夫人都快晕了,刚止住了眼泪又落了下来,还好身边两个儿子扶着,她才勉强没倒。

梁妄不疾不徐地整理袖摆,问了句:“周守君与周守义是谁?”

“那是……那是我们周家的祖宗,已……已死了八十多年了。”两个媳妇儿看过族谱,战战兢兢地回答。

梁妄哦了一声,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黄纸,纸上什么也没写,随手一丢,纸张漂浮于空中,只见他手指在空中描了几下,黄纸上逐渐浮现了朱砂色的符文,梁妄朝秦鹿伸出左手,秦鹿明了,转身去桌边倒了一杯凉水来。

梁妄端着凉水,将黄符泡入水中,黄符遇水即化,那凉水却在黄符融化时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旁边几人看呆了。

梁妄对着周树清的脸看过去,他看着周树清翻过去的白眼中的血丝,微微眯起双眼,低着声音道了句:“出来。”

周树清还在抽搐,梁妄没那个耐心,眉心微皱,秦鹿见状走到床边,提起裙摆,对着周树清的身体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几个周家人见状惊叫出声,梁妄又是一声,带着不容抗拒摄魂夺魄的气势呵斥:“滚进来!”

只见周树清被秦鹿踹了一脚,身体不再抽搐,只是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凸起,他整个人濒死一般张开了嘴,眼白处血丝密布,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断气的那一瞬,从他口中飘出了一缕黑烟。

秦鹿让开,黑烟钻入了梁妄手中的杯子里,杯中的水转瞬变黑,如同一杯浓墨。

梁妄见状,又从袖子里扯出了一块红布,轻巧地盖在了杯子上,将那黑水遮住了之后又把杯子给了秦鹿,此时再朝床上看去,周树清已经好了许多。

他脸上恢复血色了,只是人还昏迷着,眼睛闭上,身体也不再抽搐,呼吸平稳。

“老爷!”周夫人见状,立刻扑了过去,又是喜极而泣。

周岩与周礼都是第一次见过方才那种法术,携着妻子一同跪下,对着梁妄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大仙救我父亲!不知大仙,家父如何会得这个病的?这……这方才从他嘴里跑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秦鹿端着杯子走到一旁,红布之下的黑水还有些刺鼻的阴气,她本想处理了,又想起来什么事儿,于是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将红布掀开了一个角,露出缝隙,右手大拇指上的戒指贴着杯沿道:“吞天,给你尝尝。”

墨黑色纤细的戒指光芒亮了一圈,只见那杯中黑水如烟化去,统统吸食到了秦鹿右手拇指的戒指中,那杯中,还是一杯清水。

梁妄也没刻意让周家的人站起来,只说:“邪祟侵体,折腾了一下而已,没病没痛的。”

“那我家老爷怎么现在还没醒来?”周夫人问。

秦鹿回头,指着屋内香炉道了句:“周侍郎近日睡眠不好,所以你们给他燃了这个香吧?还是快些灭了吧,虽有助眠之效,用多了也能使人昏迷,等会儿将门窗打开,通一通风,不要一个时辰他就能醒了。”

周夫人听她这般说,立刻让自己两个儿子去开门窗,媳妇儿灭香。

梁妄道:“邪祟于西而出,不过是一缕阴气,算不得鬼上身,依我看来,如若不早些解决根源,周侍郎近日这般,绝不是最后一次。”

“大仙可有办法?”周夫人问。

梁妄垂眸一笑:“那就得看看,你们周府的人可愿说实话了。”

周家几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愣地看向了梁妄,几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倒是周礼胆子大,开口问梁妄:“大仙想知道什么?我周家供祖之事你已知晓,莫非是有办法让我家祖宗不再……不再这般吓唬我们了吗?”

“他也的确是吓唬吓唬而已。”梁妄说:“否则……百年老鬼,又无供祖符困着,他杀了你们全家也未尝不可啊。”

见了周家人瞬间苍白的脸,秦鹿侧过头干咳一声,很想告诉梁妄,要想让人信任自己,吓他们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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