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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西台记事(38)

秦鹿伸手指着死去的婢女方向:“那人身上的五处伤口,应当是胡殷儿捅的。”

视线再落在那男子身上,又说:“至于这个男人,怕是有人帮着胡殷儿了。”

“这雾起得古怪,似是要掩人耳目。”秦鹿说完,朝梁妄看了一眼,见梁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她顿时扬起了一抹明朗的笑,一旁谢尽欢见了,莫名从中看出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来,得梁妄赞许似的一垂眸,秦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了。

梁妄突然伸手从谢尽欢的身上拔了根头发,谢尽欢哎哟一声,也不敢造次,闭上嘴见梁妄将头发置于空中,轻风尚在,细不可查,一根发丝却能找到方向,那长长的发丝顺着风的流动如轻舞般朝某个方向而去,忽而从一端生出了火,整根头发烧光后,梁妄才道:“走吧,找到方向了。”

山间孤坟很多,难找入口,刚死了人的血腥味又将胡殷儿脸上的化尸水的味道给掩盖了,好在这一场欲盖弥彰的薄雾倒是给了个方向,雾从哪方吹来,哪方便有问题。

野林无路,满布荆棘,刮坏了谢尽欢的衣角,他扯过衣摆,于野草上留下一块碎布。

胡殷儿得了美女的面皮也没多久,记性不错,还记得那座坟是怎么走的,大约找到了方向后,她便知晓自己不能再被人跟着了,藏于怀中的刀锋利无比,要刺死一个毫无防备的小丫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那个大汉有些难解决,索性有地鬼帮她。

由地鬼指引,胡殷儿找到立了无字碑的坟墓后,便立刻跪在跟前,三根手指插入土中,慎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再睁眼时,便已经到了眼前这间小屋了。

小屋四面无窗无门,异常寒冷,圆形的地,尖尖的顶,就像是置身于坟包之中,阴寒的雾气遮蔽了四周,叫人什么也看不清。上一回胡殷儿来时,还能在墙上看见被冰封其中的人脸,死了几时的人,是否被人用过了,都详细记录着。

小屋中央一口池水,黄褐色粘稠地翻涌着,含着丝丝腥臭味儿,不过胡殷儿脸上的味道与之相比,也没好到哪儿去。

“婆婆,救我!”胡殷儿对着小屋喊了一声,她摘下头上的丝巾与面纱,露出了整张脸来。

那张貌美的脸上遍布尸斑,她涂脂抹粉想要掩盖去一些,却没想到这些尸斑越长越多,甚至在眼角周围还有些皮将要脱落,皱成一团,面颊刺痛到轻轻触碰都得咬牙切齿,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尸斑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浮肿,腐化。

桃花婆于小屋中心的池水中浮出,纤白如玉的手臂攀上了池边,长发几乎拖到了脚踝,遮住了整具身体,虽然胡殷儿喊她‘婆婆’,实则这却是个长相异常明艳动人的美人儿,比起没有被毁了容貌的胡殷儿都要艳丽七分,浑身软若无骨般摆动着腰肢走到了胡殷儿的跟前。

手指挑起胡殷儿的脸,垂直的发丝遮住了桃花婆的半张脸,她瞧见胡殷儿脸上的尸斑已经肿了好几处,手指稍微用力戳了一下,疼得胡殷儿双肩颤抖,那尸斑底下腐烂的肉上已经开始往外直冒臭水,红黑色的顺着胡殷儿的脸滴在了地上。

“是化尸水。”桃花婆开口,与之美貌不符的,却是她苍老的声音。

胡殷儿一怔,心中慌乱,连忙摇头:“婆婆,我从未用过什么化尸水,一直用的都是您给的尸油,您看,我都带来了。”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小罐尸油,因为这几日脸烂了,用得过于频繁,原先可以用好几年的尸油,现下就剩下罐底的一点儿。

桃花婆拿起小罐凑到鼻下闻了闻,立刻察觉出里头不对劲的味道来,她朝胡殷儿看去一眼,双目猩红,似乎有些慌乱,见胡殷儿不解的眼神,又暗自镇定,她伸出五指掐着胡殷儿的脸,对胡殷儿道:“你这张脸,得在我这儿养半个时辰才能好!”

如切肤之痛,胡殷儿大气不敢出,任由桃花婆将已经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的面皮撕了下去,那张人脸含着血肉,扯着半边发丝,几乎脱骨地蛮横地扯下。

胡殷儿双手捂着脸痛呼不已,整个人趴跪在地上无法抬头,桃花婆朝她的脸上吹口气,又将那张面皮随意地丢入了池中,面皮入水的那一瞬,周围的烟雾散去。胡殷儿讷讷地抬起头,看向那一张张各色面孔,大多年轻貌美,而她自己的脸,早已腐烂不堪,流着血水,眼珠突出,粘着筋肉,在她四下看去时左右转动。

少了半边发丝,胡殷儿头顶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疼过了之后,她就可以重获美貌,所以她能忍。

桃花婆将那泡了化尸水的尸油丢去一边,又取了个罐子过来,她看向胡殷儿时,墙面上成百上千张脸都同时转向了胡殷儿的方向,那一双双眼睛睁开,黑洞洞却笔直地朝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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