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盛宠金枝(75)

能怪她掐他么?谁叫他把她的脸当面团儿揉的?“我脸都肿了,你没瞧出来?”她说。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顾岩陌捏了捏她的小下巴,磨了磨牙。

傅晚渔笑笑的,“走吧。”

因是去办差,她连纤月凝烟都不带,更不会带无病,安抚了小家伙一阵,它才老实下来,委委屈屈地坐在别院正房的厅堂门外,目送着两个人走出门。

两个人策马去往屯营之前,未免人多惹眼,吩咐随行的暗卫、亲信暗中追随即可。

傅晚渔知道,顾岩陌选择此地,是有些用意的:此地千户长左庸,是凌大老爷的小舅子。

到了屯营,牵着马游走至军户集中居住的屯子,以路过讨水为名,先后去了几个军户家中。

傅晚渔虽是早有心理准备,看到军户家中的情形,亦是暗自瞠目结舌:

这些为家国效力、曾在沙场出生入死的人,眼下拉家带口的住在屯子里,柴门矮墙形同虚设,屋舍不遮风雨,室内陈设亦是寒酸至极,有些人的家中,不要说没有待客的茶具,便是没有残缺的杯碗都拿不出。

一般的军户,每月有六钱银子、六斗米粮可领,是不多,但别的日常所需,诸如炭火之类,朝廷都有贴补。也就是说,寻常军户只要不是败家的性子,就能把日子过得很不错。

可眼见的一切都说明,他们过得困苦不堪。

朝廷用卫所制以兵养兵,怎么会成了这个情形?

他们又怎能被这般对待?

委婉地问了,却是大多数人讳莫如深,不肯告知原由。

顾岩陌和傅晚渔也不灰心,继续寻访。

终究是遇到了敢说实话的人。

军户杨成的发妻齐氏今年四十来岁,眉眼间有着长期被困苦所累的憔悴,却存着一份坚韧。

傅晚渔室内外,见只有齐氏一个,问道:“怎么没见您的儿女?”

齐氏叹息道:“只有两个女儿,都嫁了。”顿一下,又叹息道,“幸好,我们只有两个女儿,要是有儿子,等他有了家室,情形只会比我们这等光景更差。没盼头的日子,过来何用?”

“这话怎么说?”傅晚渔故意道,“不瞒您说,我们一早遇到的军户,倒是很知足的样子。”

齐氏冷笑,“知足?知足什么?是知足生了女儿却样貌不济,没法子孝敬给上峰,还是知足没生女儿,免却了那等烦扰?”

言语间意味的事态已经超出预料。

“这话怎么说?”傅晚渔问道,“朝廷不是按月给军户发放粮饷么?”

齐氏再度冷笑,“军户?我们现在只是顶着个军户的名头罢了,名下的田地,早就不让种了。每月的例银粮食,更是不要指望,能赏些粮食,便要感恩戴德。百户长要伺候千户长,我们这些人,可不就是轮到谁就是谁倒霉。”

傅晚渔挑了挑眉,眼中戾色一闪而逝,略一思忖,她亮出了早已备好的一块锦衣卫令牌和绣春刀,“我是锦衣卫里的女侍卫,还请您将遭遇的不平事如实相告。”在外面,锦衣卫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凭齐氏心性再坚定,见到令牌和绣春刀,也不由大惊失色,一时间愣怔在当场。

顾岩陌出言安抚:“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们会护你周全。此番不论能否整治此地千户长,都会给你们夫妻及两女一份安稳。”

齐氏用了些时间才冷静下来,打定主意后,恭恭敬敬地对二人深施一礼,“两位大人只管垂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晚渔单刀直入:“把女儿孝敬给上峰的话,从何说起?”

齐氏娓娓道来:“千户长左将军是凌大老爷的小舅子,而凌大老爷是皇亲国戚,他过来卫所这几年,行径如何过分,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屯子里的军户,十有八九早已没地可种,过得比乞丐多个住处罢了。偏生军籍不能除名,还是要照常当差。

“那些屯田,左将军高价卖给了有心巴结他的商贾。”

“老话儿说一文钱憋倒英雄汉,何况军户中不乏谄媚逢迎之辈。

“三年前,百户长樊竟将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左将军做了妾室。从那之后,风气就十分不好了,不乏用儿女姻缘改善处境的事。

“樊竟有了些家底之后,又给左将军弄了几个扬州瘦马。”

齐氏这样说着,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嘲讽。

顾岩陌和傅晚渔听了,俱是心头火起。

情形恶劣到这个地步,每日记录官员行径的锦衣卫必然早已察觉,却不曾如实上报——这地方的官场,乱的很。

两人离开屯营之前,招来几名暗卫,让他们继续查访收集证供,且要确保人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