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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金枝(63)

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女子,眉宇间没了惯有的隐忍哀怨,容色明艳,气度沉稳矜持。

他生出陌生感。

他嘴角翕翕,不知该用怎样的开场白。

李氏冷眼看着他,眼中无仇无怨,和声问道:“所为何来?”

傅驹想了想,难堪的垂下头去,“过去,我待你多有不周之处,还望你原谅。”

“言重了。”李氏似笑非笑,“我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是的,她只怪自己手段不够高明,拿捏不住一个妾室;亦怪自己迟钝,真该早些与仲霖、晚渔开诚布公,取得他们的信任,可她却只顾着瞻前顾后了,这才使得兄妹两个一度与她形同陌路。

“终归是我的不对。”傅驹现出颓然之色。

李氏没闲情与他扯这种鸡肋的话:“可还有旁的想问的?”

“我是想着……”傅驹期期艾艾地说明来意,“姑且当我是自作自受,被亲生女儿设圈套赶出了家门,技不如人,我认,可这些事情,不关孟霖、叔霖和晚莹的事。”

李氏呷了一口茶,眼神一点点转为冰冷。

傅驹鼓足勇气,望着她,道:“我知道你最是贤良大度,这次,就成全我吧?他们一定会好生孝敬你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他们立下毒誓再回来。说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念在我是季霖生身父亲的情面上……”

李氏放下茶盏,语气仍旧平缓而柔和:“实不相瞒,我见你,正因为你是仲霖、长宁郡主和季霖的生身父亲。

“你进门到此刻,我都在等,等你问仲霖是否真的大好了;等你问郡主是否真得了皇上的青睐,进宫谢恩有无受委屈;又等你问季霖这几日是否还好,有没有被连番风波吓到。

“可你,心里只有那三个庶出的子女。”

李氏这种出自书香门第的人,便是戳人脊梁骨的话,也说得很是委婉。但这并不代表傅驹能够不当回事。记忆中,她从不曾更不敢这样绵里藏针地指责他。可她说的又是情理之中的事,容不得他反驳。

过分的窘迫,让他涨红了脸。

李氏道:“你放心吧,日后我会尽心打理内宅,让仲霖没有后顾之忧,亦会与郡主的婆家常来常往,让顾家知道,我是窝囊了数年,待郡主却是出自真心,万一有个大事小情的,我再怎样,也会为郡主出头。季霖就不需说了,我自会尽心教导他成人,让他和我一起,帮衬仲霖和郡主。”

“我……”傅驹嗫嚅着。

李氏微笑着端了茶,“至于我,已是侯府的太夫人,我对仲霖、郡主感激不尽,定不会做出德不配位的事情。余生大抵再不会相见,你多保重。”

傅驹望着她明艳的笑脸,望着这个从不知撒娇哭泣为何物的年轻女子,再想想等在门房的贾姨娘,一时间,心绪极其复杂。

他隐约觉得,他好像是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有身形粗壮的婆子来请他离开。

他早已无地自容,顺势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门去。

李氏按了按眉心,转到东次间。

无病已经吃了不少小肉干,心满意足了,这会儿趴在地上打瞌睡。

傅晚渔迎上去,握了握她的手。

李氏反握了她的手,要她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我挺佩服您的。”傅晚渔由衷地道。

李氏一笑,“我心里不知存了多少怨恨,可凡事得寻根究底不是?归根结底,是我和娘家想要这侯夫人的地位,又错估了人心,一番周折,其实也是该得的。如此,到了今时今日,能与他说的便有限了。而说清楚了这些,我心里也就当真轻松了。我,不欠他什么。”

傅晚渔很公允地道:“本就不欠。他那个德行,根本就不该娶妻。”

李氏笑出声来。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可听晚渔直来直去地说出,总觉得特别解气。

两女子说了一阵子话,晚渔带着无病回到房里,就见郭嬷嬷正团团转,“怎么了?”她随口问。

郭嬷嬷道:“奴婢要给三少爷做两身衣服,忘了尺寸,要给他量,偏生找不到尺子。您房里没备这些?”

“忘了。”傅晚渔这才望向大爷似的歪在大炕上的顾岩陌,“或许在绿萝她们那儿。算了,我给他量吧。”

顾岩陌就闲闲地来了一句:“正好,顺道给我做件衣服吧?”

“嗯?”还有这么打蛇随棍上的?她多看了他两眼。

顾岩陌慢悠悠坐起来,“不是你说的,得空做件东西给我?”

傅晚渔无语。她说的是做个物件儿,可不包括衣服。针线这方面,她有兴趣,但没兴趣给他做衣物。

郭嬷嬷却笑开了花,“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少夫人,那就辛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