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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金枝(167)

是长公主写给她的书信,不过寥寥几字:杀皇长子,速回京城。

董昕如遭雷击,心沉到了谷底,反反复复将信件看了又看,不愿相信。

怎么可能呢?

不能相信。

她甚至怀疑信件是别人仿造的,可这就是长公主的亲笔信。

忽然间茫然不知所措。

该怎么做?

她将书信收起来,又觉得不妥,索性烧掉,梦游一般出了房门。

侍女迎上来,担心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董昕摆一摆手,之后回过神来,“你也去,也跟我出门。快去收拾东西。”

“是。”

翌日,离开住处后,皇长子策马走在马车旁边,赶路也不得闲,听幕僚说着公务。

乘坐马车的董昕窝在软榻上,闭目思索。

她遇到了生平最棘手的问题。

时近黄昏,皇长子带人去小镇上转了转,回到留宿的小客栈,恰逢董昕去附近游转回来。

“无事可做,就在附近走了走。”她挂着微笑解释。

进到房里,有人奉上酒菜。

董昕吩咐人退下,起身执壶在手,拿过他手边的酒杯,半是玩笑地道:“妾身服侍殿下。”

皇长子笑问:“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是应当的么?”董昕将酒杯送到他手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喝着看,点到为止。”

皇长子笑着颔首,“好。”

她喝得慢一些,一杯酒能陪他三杯。她喝完三杯酒,两个人同时将杯子推到一旁。

饭后,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两人洗漱之后歇下。董昕将两杯水放到牀头的小柜子上。

沉默一会儿,董昕撑肘拿过一杯水,喝了一口,又问他:“你喝不喝?”说着话,已将另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皇长子一笑,喝了两口,“你这么一说,不渴也要喝了。”

董昕将杯子放回原处,熄了灯,回身躺下。

“怎么觉得你有心事?”皇长子问道。

“哪有。”董昕答道,“有些不妥当,总觉得乏得厉害。”

“那就早些睡,明日还不舒服,就找个大夫看看。”

“嗯。”

室内安静下来,呼吸的声响都被放大几倍。

董昕翻了个身,背对着皇长子,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静静等待。

等待的滋味最是难熬,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

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匀净,他已睡熟。她心情这才稍稍放松。

她主动陪他喝酒,让他喝茶,酒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茶。

她在心里对他说声抱歉。

是不是注定,她与他有缘无分?

她做不到杀他。眼下只想离开,快些回京。

将尽子时,董昕悄无声息地下地,取出早已备好的夜行衣,穿戴整齐,带上匕首、长剑,静静等待。

子时钟声响起,董昕观望他片刻,这才开门离开。

她不敢大意,避过有人之处,蝶燕般穿行在夜色之中。

赶至一户悬挂着两盏风灯的人家,进到院中,一名蒙面男子身侧两匹骏马,正在等她到来。黄昏时她出门游转,就是寻找逃离时的帮手。

男子没有耽搁,带董昕出门,直奔一条崎岖的小路而去。马蹄都包裹了软布,驰骋在路上的声音便不会那么清晰。

董昕回眸望了望来时路。

别了。

**

黑暗之中,皇长子忽然醒来,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倦意深浓。这有些反常。

没有听到她清浅的呼吸,让他心头一滞,探手寻找,身侧枕畔已空。

她从到达这里之后的种种行径,闪电般闪过他脑海。

明白了。

皇长子腾身下地,飞快穿戴整齐,用冷水洗脸之后,头脑清醒过来,随后召集人手做出安排。

等待手下报信期间,命人查看了他喝过的那杯茶。结果一如他猜想,她在水里动了手脚。

他唇边现出一抹浅笑,有嘲笑,也有自嘲。

有幕僚疾步到了门外,恭声道:“殿下,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皇长子阔步出门,“布下包围圈,不准伤了她。”

**

深夜的风寒凉萧瑟,在马上驰骋时,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董昕不断听到鸣镝箭清亮的声音,预感很糟,心头被阴霾笼罩。

每走一段路,引路之人便会更换,走的道路也都是人迹罕至的,可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皇长子还是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锁定了她所在的大致方位。

按理说,他应该熟睡到天明,明日一早才会发觉她已不在。

是茶里的药下的分量不足?不是。况且分量再多的话,他轻易就能看出问题。

难不成他异于常人,那杯茶对他毫无作用?否则,她真是怎么也想不通——他在的地方,哪个人敢大半夜闯进他寝室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