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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光(189)

二公子现在是朝廷钦犯,尊贵的身份跟着烟消云散了。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跌落凡尘是有些可惜,但如此一来,他跟她就不再是云泥之别。

思及此,徐阿蛮又有些窃喜的。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想当朝廷钦犯,或是不想。

都怪二公子,把莫名其妙的毛病传染给了她。

——

第二天,林意致离开了,说要去灵鹿山见一见林季同。

他走之后,寸奔开始为接下来的日子做准备,顺便给慕锦换了一张更加轻巧的轮椅。

初初,徐阿蛮提心吊胆。跟了二公子就是一条不归路。

过了几天,见慕锦和寸奔悠然自得,她慢慢放下了心。她将衣物和绣盒收拾好,只等二公子一声命令,立即亡命天涯。

这日,慕锦醒得很早。他搂住身边的小女人,埋在她的发间。

这是无论什么香囊都无法媲美的幽然女人香。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她痒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窗外落下的仍然是浅淡月光。她打了一个哈欠,“二公子好早呀。”

“今日皇上出殡。”慕锦说得又轻又缓,似是含在唇边的字句。

徐阿蛮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抱住他,拍拍他的背。

他喜欢她无言的温柔,“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到京城送送他。”

秋风起,她贪恋他的怀抱。“二公子,我都听你的。”

慕锦笑了笑,想将这小小的女人揉到心里去。“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一个秘密,只有先皇、神官以及我知道。”

横竖她已经知道了二公子的许多秘密,多一个少一个,她也还是朝廷钦犯,没差了。

“先皇的陵墓在另一座山。那是他自迁都以来,就开始为自己建造的陵宫。那里现在只葬了一个人。”

徐阿蛮猜出了什么:“难道是二公子的……”

“嗯,是我娘亲。”慕锦说:“先皇的棺木下葬以后,神官会布下阵法,封锁陵墓。从此以后,无人能够进出。和先皇同墓而眠的,只有我娘亲。其他的妃子,甚至现在的太后,都无法同葬在那座陵宫。先皇葬礼完毕,这事就不是秘密了。”至于皇太后会如何动怒,早不在先皇的考虑之内了。

徐阿蛮问:“二公子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在我那日往西埠关出发之前。我当时觉得荒谬。皇上不过在御花园摔了一跤,却像是大限将至似的,讲起了陵墓。我回想起来,觉得先皇的死不是无迹可循。”

徐阿蛮瞪大了眼。

“他累了,想下去陪我娘亲。皇族的命运便是如此,国大于家。先皇将江山社稷惦记在心,凡是威胁到他帝位的,他统统可以割舍,包括感情。”慕锦说:“我离宫之时,曾问我娘亲,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娘亲笑了笑,拒绝了。她那时虽然病了,可是,走出皇宫,至少能在临终前享受一段自由的时光。她正是明白,先皇是一个真正的大政治家。她给予体谅,所以,将自己的全尸留在了皇宫。她虽体谅,却又不愿我步入先皇的后尘,于是送我离宫。”

徐阿蛮轻声说:“二公子,我听过你娘亲的许多故事。甄皇后是一个好皇后、好母亲,应该也是一个好妻子。”

慕锦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问:“你想当皇后吗?”

徐阿蛮摇头,两人额头磨蹭了几下。她如实回答:“我不奢望大富大贵,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嗯。”他亲了亲她,“我也觉得,一国之君天天在皇宫里走来走去。太无聊了。”

——

先皇驾崩,此为国殇。从京城到皇陵,送葬的队列浩浩荡荡,由国师神官开路,和尚道士一路诵经。

慕锦坐在酒馆的二楼。

出殡队列这条街外的路上,那边里人山人海。这一条街则冷冷清清。

徐阿蛮倚栏眺望。

葬队的盛势越来越近,她说:“二公子。”

“酒呢?”慕锦问。

她将酒杯放到他的手中。

慕锦执起酒杯,向遥远的葬队敬了一杯酒。

饮尽这一杯酒,慕锦与先皇的最后一面就结束了。正如他所言,二人没有深厚的父子之情。

先皇偏袒慕锦,更多的是因为他是甄月山的儿子,而不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儿子。

拥挤的街上,陆续可见拭泪的百姓。

徐阿蛮轻轻拉住慕锦的衣袖。二公子说得没错,先皇真的是一位明君。

轮椅留在了玉器店。这一路走来,慕锦出了不少汗。

徐阿蛮发现他连掌心也沁出了汗,关切地问:“二公子,累了吗?”

“很久没有走这么长的路,腿脚跟不上。”

她用帕子给他擦拭脸上密密的汗,问:“要不先去旁边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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