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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光(187)

在东宫,萧展免了她的一切礼仪。当上皇妃,不如以前自在了。是太子妃时,哪怕萧展的门客见她不顺眼,念及她背后的罗刹将军,也给几分薄面。如今萧展政权、兵权在握,她就成了山野妃子。

萧展数次微笑和她说,登基仪式过后,就是封后大典。然而,她从不仰羡“皇后”这一称呼。统筹西宫?她何德何能。

萧展才登基,御书房就放了几卷待嫁姑娘的画像。无一不是家世显赫的倾国美人。一国之君须得雨露均沾,哪怕先皇再喜欢甄皇后,也仍将江山放在首位。

贪图帝君的真情,是李琢石给自己铐上的枷锁。

碧空万里,云卷云舒。皇城交错的宫檐,像极了一座镇压塔。

李琢石的素裙迎风而起。她闭上眼,似乎听见西北方响起了玉碎般的凤鸣。

凤鸣?哪儿起的?才要细听,旁边传来一声:“琢石。”

萧展走来,越走越近,上弯的笑容跟着越淡。

李琢石卸下了宫装,只是随便束了发,黑丝迎风舞动在她的脸颊边:“皇上。”其实,她更喜欢“太子殿下”这一称呼。

萧展轻斥:“身为皇妃,这般模样成何体统?”连一个宫女都比她精致。

“臣妾知罪。”她低眉。

听到这一句“臣妾”,他叹了声气,挥退了太监和宫女,走上前抚起她的长发,说:“朕不愿别人见着你这么散漫的样子。”

“皇上。”李琢石忽然说:“太后让我劝劝你,多留意那些画像上的姑娘们。”

萧展手指一顿,发丝在他指尖滑过。“琢石,朕一诺千金。你将来就是大霁国的皇后娘娘。”

“臣妾明白。”她笑了。

他越来越不喜她这样疏离的笑意,按住了她的一边嘴角。

她疑惑:“皇上?”

他牵起她,哄她道:“别胡思乱想。你在朕心里的地位,从来没有变过。”

她仍然笑,轻问:“是唯一吗?”

若是以往,萧展可以面不改色回答一个字:是。然而触及她冰凉的双手,在一瞬间,他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皇太后的训诫停在他的心中。历代独宠后宫的君主,没有一个是好结局。

李琢石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她不再追问,回头再看西北方。

远方的凤鸣更清晰了。

这是西风在长啸。

——

寸奔去了一趟尚书府,回报说:“慕府门前的封条已经撤了。”

“嗯。”慕锦靠在轮椅上,蒙了一张胭脂色的帕子,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艳色。

这是徐阿蛮闲来无事绣给她自己的。昨日,二公子的帕子浸湿在药水中,他就抢了她的,也不顾帕子绣的是姑娘家的小花朵。

林意致半靠岩石晒日光,言不由衷地叹道:“新帝即位,善心大发啊。”

寸奔:“尚书大人说,赦免慕府是先皇的遗诏。只是,倘若尚书大人不能为新帝所用,恐怕尚书一职也坐不久了。”

慕锦:“嗯。”

“新帝向尚书大人承诺,不会迁怒尚书府。”寸奔迟疑了一下,“尚书大人还说,要论执政才能的话,新帝不输先皇。”

“嗯。”慕锦时不时应声,表示知道了。

寸奔:“二公子,新帝的赦免独独缺了你。”

慕锦笑了:“萧展记仇,我给他捅了这么一个刀剑窟窿。他当然不会因为先皇的遗诏而既往不咎。”

“新帝已下令追缉伤他的刺客。那刺客名字叫做萧四。”云层飘走,寸奔站立的角落现出了明媚的阳光,“二公子,我们成了朝廷钦犯。”

“不,只是我。刺伤萧展的是我,责任落到我一人身上,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慕锦转向林意致:“师傅。”

林意致懒洋洋地睁开眼,“有你这个闯祸的徒弟,为师这几日憔悴了许多。”

慕锦:“跟着我危机四伏。师傅上了年纪,还是分头行动更好。”

“行,我先回上鼎城。”林意致坐起,一手搭在左膝:“你的心脉已经稳住了,之后的医治须得药谷才有草药。留在这里,确实没有意义。”

慕锦再问:“寸奔如何?跟师傅走,还是和我一道?”

寸奔坚定地回答:“属下誓死追随二公子。”

慕锦忽然转头。

正在厨房做饭的徐阿蛮心底一阵发慌。

这些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关起门来窃窃私语。有时又高谈阔论,她想不听也难。四个人之中,二公子安排了林神医和寸奔的去向,剩下的唯有她,她要往哪里躲?

才想着,二公子已经在唤人了,“你呢?”

徐阿蛮假装不知二公子是在唤她。

寸奔走来:“徐姑娘。”

躲不过了,她只好出去。她佯装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一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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