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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澄(58)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小心着些,上海滩现下生意倒不是那么好做,黄浦商会会长刚刚易主……”

“安心,有数。改明儿带我听听戏,近些日子在北平可是常听,略懂了些皮毛。”

“上海的角儿哪有北平多,你想跳舞倒是能在大上海给你找好些擅长的舞女……”

“也可以学学……”

唐叁探了个头,小心开口打断:“阿姐,天晚了……”

“知道,回罢。”

车停稳后,唐叁一起进了门,到楼上书房见韩听竺。阿阴心下了然,他总是这般多疑,兀自放下猫儿,开始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直到韩听竺端着个玻璃杯立在楼梯旁,仿佛高高在上审视阿阴,这教她愈加不快。唐叁打了声招呼疾步出门,下人低头做手上的事,绝不多看。

她仰头,语气挑衅,“不过出去逛了半日,你有必要盯的这般紧?”

韩听竺握紧了手里的杯,忍不住皱眉,那模样与她记忆中的人简直是如出一辙,加上白日里同药叉聊了不少,阿阴霎时间眼眶湿润,赶紧低头抽出手帕轻轻拭泪。

他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声,当是自己逼的太紧,惹得她哭。可但凡理智带回来那么些许,便清如明镜,她哪里是那般容易被弄哭的,绝不是这样。

阿阴擦完了眼泪再看过去,楼梯旁没了人。真是个闷葫芦,想同他吵都没个火线可点。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声响,把猫放进间客房,总归都无人住,便开始脱衣梳洗。

一通动作完毕,今夜不进他书房,不帮他倒烟灰,不叮嘱他少饮酒,独自上了床,还要锁住卧房的门,她势必要有一架要吵。

九点钟,一本《李义山诗集》翻阅过半,传来房门扭不开的声音,她不动如钟,却也再读不进去一个字。走神功夫门便开了,他洗尽一身的烟酒气,钥匙扔到门口矮柜上,立在原地。

“为何锁门?”

阿阴合上书,放到床边,语气是顶天的不友好,“你现下没有要同我解释的?”

“没有。”他仿佛也带着股气,言语之间愈发冷淡。

“你再同梁谨筝不清不楚的,我便……”

“你便如何?”靠在了床边,兴致盎然地问。

“我回北平,我说,我回北平。”阿阴语气平和,重复了一遍,伸手按灭台灯,背对着他躺下。

旁边的人在黑暗之中仍旧靠坐着,阿阴闭上了眼,决计不理会他在那充死人。

许久,仍旧毫无困意,清灵的有些不寻常。

他开口,说:“你但凡对我有那么几分真心……阿阴,我求的多吗?”

阿阴听了立马掀被子转身,动作有些剧烈,“哪门子的道理?现下同我……唔……”

是他把人吻住了。

恰好她正开口讲话,教舌头趁机钻进,用力缠着她,仿佛在无声叙写:我永不放你。

阿阴何人,哪里是寻常女子,她杀过人,捕过鬼,十八层地狱亦曾走过。一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脸上,声音极大,庆幸因胳膊蜷着消解了些劲,不然明日韩听竺脸上定然活生生个手掌印。

他倒不气,还闷声笑了,暂时与她双唇分开,再压上去。

“阿阴,做得好。你何时同我这般活生生的,我才觉得你是真的。”

“韩听竺,我原以为我再度回来,已经足够轻贱,却不成想,你竟更甚。”

细细密密地吻落下……

直到熟悉的声音低沉着不厌其烦地唤:“阿阴……阿阴……”

她脑海中立刻有了鲜活地人脸,是观澄,是她的观澄。可她现下仍有那么一丝恼人的清明,观澄已死,如今耳鬓厮磨的人是上海滩韩听竺。红着眼眶隐忍,切不可出声唤“观澄”二字,只当是一场春/梦,梦中人与触感俱真实,不愿醒。

不甚温柔地撕扯扣子,大力一拽,仿佛听得到纽扣弹落在地的声音,可铺着厚而软的地毯,哪里听得到纽扣响,定是幻觉。

……

记忆中,进入这座大宅之后,两人做的并不频繁,反而是多年前他尚在看管码头的时候,贫民区风大雨也大的破屋,好似只有紧紧相拥才好作取暖。那时,他的头发都是她用一把剃刀剃的,很短,满是黑色的短茬。哪里像现在,留了半掌的长度,日日都要打厚厚一层的发油。

“又在想他?”

她出神了。

韩听竺抬头,“啪嗒”一声无情点亮台灯,再撑在她上方与她对视。仿佛在告知:看看我这双眼,看看我眉尾的疤,我绝不是那个人。

“把灯关上。”彻底忽视了他的问题。

男人不理会,继续开始动作。

“韩听竺……”

下面传来一声闷笑,她心里知道,他是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可得意什么,不过是叫了一声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