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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焰(2)

两个小孩不敢去,女主人轻声说:“我去吧。”

施爸爸道:“你去她更不可能听!”他看向舍严,语气透着疲惫,“你跟她关系好,你去叫她下来吧,该送她奶奶了。”

舍严默不作声往楼梯走,走了几步,被按住肩膀。

“用不着你。”叔叔制止。

施开开的闺蜜佳宝恰巧赶来,几人都是老友,打过招呼后,佳宝代替舍严匆匆上楼。

舍严慢慢收回楼梯上的脚,转身倚着栏杆等待。舍寒在旁说:“回头你把课表发给我,高二功课紧张,我不耽误你学习,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按照我的要求来,好好看心理医生。

等念了大学以后,只要奉公守法不进监狱,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我明年想高考。”

“什么?”

“我明年高考。”舍严开口。

少年嗓音微微低沉,舍寒确定他听到的第二句话连“想”字都省略了。

舍严早年因病休学一年,按理今年应该高三,实际才读高二。

在学习方面,只要是好的,作为叔叔他从不会反对。

“你要是觉得行,那我支持你,自己去找老师问问,看怎么提前高考。”舍寒说。

舍严点头。

几句话后,楼上终于有人下来。

施开开一身黑装,两三天功夫,衣服腰身显空,脸更小,眼更大,一双大眼扫来,弯出微笑的弧度。

“你们来了?”

舍严看着她不说话。施开开走近,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舍严眉头轻蹙,微微偏头,动作一半又停下,头顶的手却没继续揉,微风从眼前掠过,人随之离开。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算着时间,男主人捧着遗像走在最前方,舍严视线穿过队伍,落在纤瘦背影上。

施开开走在父亲身后,这种时候她还保持着聊天的闲情逸致。

“我妆花没花?”她问。

闺蜜佳宝卡壳了一下:“……没花。”

施开开又问:“你今天不上班?”她忙考研,闺蜜实习工作忙,时常不见踪影。

“请假了。”佳宝说。

“哦,”施开开又道,“诶不对,严严也请假了?他还上学呢。”

佳宝没隐瞒:“前天他学车的时候撞到了人,估计这几天得处理事故,也没心思上学。”

施开开脚步微顿:“严重吗?伤者怎么样?”

“不严重……”说到伤者,佳宝停顿一秒,“伤者也没什么大碍。”

施开开没意识到闺蜜的停顿,她问:“严严受伤了吗?”

“额头弄伤了一点。”

施开开回头,人太多,她一时没找到舍严。

前天晚上她还见过他,没留意他的额头。

车门拉开,众人陆续上车,她回头望向别墅,别墅前的黄色桂花不知何时已经轰然绽放。

只差了几天,奶奶没能见到今秋的桂花。

少年折下一枝花枝,望向她双眼,施开开一怔,终于坐上车。

车队到达殡仪馆,老太太火化前,舍严把桂花枝交给施开开,施开开再把花枝放到奶奶胸前。

平平静静送完一程,施开开没吵没闹,没歇斯底里,直到回到家中,听见父亲说肚子饿,让后妈煮一碗面条,冰箱里还有冷冻的肘子,拿出来正好煮面。

施开开问:“你们一家四口还吃得下?”

施爸爸看着她没卸妆的脸,似乎忍到了头,质问:“你看看你今天像什么样子,化妆打扮说说笑笑,你奶奶才死了三天,她要看见你这样就算活着也得被你气死,白疼你了!”

施开开终于爆发:“要不是你们两个奶奶会死?!她当牛做马连保姆都舍不得让你请,一把年纪还伺候你们一大家子,难得能出门玩,你们却甩了她,你们还是不是人!”

前一天奶奶才跟她说要跟这两人一起去野炊,结果他们抛下奶奶自己去了。那个白天,她的儿孙们吃喝玩乐,她却冷冰冰地倒在了家中。

施爸爸恼羞成怒,指着施开开:“你再说一遍!”施太太拉也拉不住。

施开开的嘶喊声扯碎了黑夜遮盖的世界,她砸了客厅的电器摆设,施爸爸一巴掌斩断最后一点父女亲情。

活了二十二年,施开开向来任性恣意,至少明面上从不让自己受委屈。转头她收拾行李带上户口本,招呼亲妈迁户口顺便改名换姓。

什么开开心心乐乐,她跟他们不是一家子。

亲妈施爱月乐不可支,愿意看前夫吃瘪,可惜亲妈也姓施。

“不如跟你外婆姓?”亲妈出馊主意。

施开开一个白眼。改成外婆的姓,奶奶还不得真从天堂下来叉腰骂她。

“名字叫什么好?”施开开没主意。

“叫‘锁’,你本来就叫这个。我当年就喜欢范冰冰,她演的那个金锁,美得那叫惨绝人寰!可惜她没演小燕子,不然你就叫施燕。”又老生常谈,“要不是我猜拳输给你爸,你哪会叫‘开开’这么随便的名字!”